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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重天,凤栖宫。天医涂瑜脸色难看的收回诊脉的手。榻上的花琉璃平静地开口:“又恶化了,是吗?”涂瑜心中难受,单膝行礼:“天后娘娘,您的凤凰元丹缺失,受伤后无法自愈,甚至无法涅槃……”“你只需说,还有多久?”
主角:花琉璃姬元溯 更新:2022-09-11 08:17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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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花琉璃姬元溯的其他类型小说《花琉璃姬元溯》,由网络作家“花琉璃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九重天,凤栖宫。天医涂瑜脸色难看的收回诊脉的手。榻上的花琉璃平静地开口:“又恶化了,是吗?”涂瑜心中难受,单膝行礼:“天后娘娘,您的凤凰元丹缺失,受伤后无法自愈,甚至无法涅槃……”“你只需说,还有多久?”
九重天,凤栖宫。
天医涂瑜脸色难看的收回诊脉的手。
榻上的花琉璃平静地开口:“又恶化了,是吗?”
涂瑜心中难受,单膝行礼:“天后娘娘,您的凤凰元丹缺失,受伤后无法自愈,甚至无法涅槃……”
“你只需说,还有多久?”
涂瑜语气沉重:“至多……三百年。”
“三百年……”花琉璃喃喃道,“也足够了。”
涂瑜又说:“娘娘,天元丹如今效力越来越弱,您只怕会越发虚弱。”
花琉璃淡淡摇头:“无妨。”
涂瑜退下后,侍女明鸾走进殿中。
看着又望着龙佩出神的花琉璃,心中难过不已。
花琉璃回过神,见她模样,心中了然。
“他还没回九重天,是吗?”
明鸾缓缓摇头,欲言又止。
花琉璃摩挲着手上的龙佩,轻声问道:“你说,他是不是彻底忘了,他还有个妻子在家等着他?”
一片沉默。
但花琉璃本也是自问,她心中或许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。
成婚三千年,这些时日,她与姬元溯连见面都要数着手指过了。
明鸾看着一身红衣,越发单薄的花琉璃,心酸不已:“您又是何苦?”
花琉璃摇摇头,收好龙佩,起身道:“去拿酒,我去一趟不周山。”
不周山。
当年仙魔大战,她的父王和姬元溯的母后便是死在此处。
走入那至今仍漫着血雾的战场,一个熟悉的人影却比她还先到。
姬元溯转身,俊美绝伦的脸上看不出情绪:“好久不见。”
“好久不见。”
花琉璃垂下眼回道。
招呼过后,便无话可说。
这便是两人的现状。
花琉璃取出清酒倒在地上祭奠,水声中,她又问:“陛下为何来此?”
姬元溯瞥她一眼,淡淡开口:“带素婉来此见见我母亲。”
花琉璃心一颤:“怎不见她人?”
“她身子弱待不得,我派人送她先回了。”
姬元溯话语平常,可花琉璃却听出了隐藏的温柔。
浅浅的酸涩涌上心头,她强行按捺下去。
收回酒壶,她又不知该说什么。
这时,血雾外一道声音传来:“帝君,素婉姑娘突发梦魇……”
话未完,花琉璃便见姬元溯立时转身就走。
擦肩而过的一瞬,她嗅到了梦罗花的香气。
花琉璃一时怔住,望向姬元溯的背影,心底悲怆。
她突然想起,三千年前,他也曾带她远渡万里,去看一片梦罗花开。
曾经,姬元溯如此在乎的人,是自己。
可悲的是,她竟不知是从何时起,一点点失去了他。
胸口一片生疼,她拿出天元丹咽了下去。
回到九重天。
往日平静的天宫,突然喧闹起来。
远远便见四处明灯亮起,花琉璃心中一动,飞身前往太渊宫。
宫门口,仙娥拖着各色奇珍穿梭摆放。
见到花琉璃,纷纷下跪行礼:“见过天后娘娘。”
花琉璃管不得她们,朝殿内走去。
一个刚刚分别的人影出现在她眼前。
三十三年了,他又回了家。
花琉璃压着激动的情绪,缓步上前:“陛下,你回来,为何在不周山都不跟我说一声?”
姬元溯转身看她,神情有一丝不自然。
但随即便下定决心开口:“我确有一事要说。”
花琉璃望着他,心中莫名不安。
便听他言:“我准备娶素婉为妻。”
偌大宫殿一瞬寂静。
花琉璃久久看着姬元溯,他的神色那么平静,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残忍。
她问:“陛下说的妻,是什么妻?”
姬元溯平静地开口:“你居凤栖宫,她住太渊宫,两不相干。”
不相干?
花琉璃几乎要笑出声来。
她语带讽刺,却更加悲哀:“陛下,拥有同一个丈夫的两个女人,能不相干么?”
姬元溯皱起眉,不悦道:“她为凡人,你是凤凰,只要你不去打扰她,自能互不相干。”
花琉璃微微睁大眼,心口深处的冰凉一点点蔓延。
见她不说话。
姬元溯深深看了她一眼,又道:“素婉本不愿上这九重天,是本帝君舍不得与她分离,你为天后,莫要不识大体。”
那话里的警告和爱怜,如刀一般插入花琉璃心口。
她还能说什么?
花琉璃颤颤移开目光,看着这为了迎接新的女主人被装饰得流光溢彩的太渊殿。
这一刻突然觉得,自己的存在,是多余的。
退后两步,她转过身,一言不发的离开了。
同样,姬元溯没有挽留她一句。
走出殿外,一片花瓣打着卷落到花琉璃脚下。
原是起风了。
回到凤栖宫,早有一人坐于殿中等待。
来人雪发苍眸,正是司命星君。
花琉璃有些惊讶,司命星君掌管星宿命轨,地位超然,无事不出斗星宫。
“星君。”花琉璃上前见礼,“不知星君找我何事?”
司命星君受了礼,声音毫无感情:“我看到帝后星即将陨落。”
一句话,砸得花琉璃懵了一瞬。
回过神,她露出一个苦笑:“看来我的确无药可救。”
“三千年前我就告诉过你,嫁给姬元溯是一件错事。”司命星君走近一步,苍眸注视着花琉璃。
“这是你最后的机会,离开他,尚还有一线生机。”
花琉璃心颤了颤,垂下眸没有说话。
计时的沙漏“沙沙”流淌。
司命星君抿紧了唇,已经知道了答案。
“帝后星陨落事关重大,我不能对天帝隐瞒。”
说完,他带着莫名的气愤迈步就要离开。
花琉璃急忙拉住了他:“星君,看在一同长大的份上,这件事还请让我亲口去说。”
司命星君紧了紧手,看着她恳求的眸子,心口一顿,终是点头。
司命星君离开后,花琉璃久久站在殿中,思绪混乱。
明鸾进殿的声音惊动了她,她转头看向这个从小便一直跟着自己的侍女。
莫名升起一个念头:“明鸾,你说……若他知道我活不久了,是不是就会推迟娶她?”
明鸾一愣,张了张嘴,满眼心疼:“娘娘……”
花琉璃猛然回神,想到自己刚刚说得话,一瞬狼狈。
“我胡说的。”
她摇摇头,满眼苦涩。
过了两日,花琉璃终于下定决心,准备前往太渊殿告诉姬元溯帝后星一事。
太渊殿。
没在意仙娥异样神情,花琉璃前往后院。
刚到院门口,一道温柔女声让她脚步僵住。
“陛下,若我只能陪你这一世,你会如何?”
花琉璃探出头去,看着姬元溯将一只牡丹插入女子云鬓,声音温柔而坚定。
“我会找到你,生生世世。”
眼看两人就要转身,花琉璃下意识往后一躲。
心口猝然悸痛,密密麻麻的疼让花琉璃几乎难以呼吸。
她捂着胸口,拿出一颗天元丹囫囵吞下。
好似逃一般,她脚步踉跄地回到凤栖宫。
这一回,便有半月都未再去。
虽未出宫门,花琉璃却也知道,太渊宫开始张灯结彩,准备大婚。
与那边的热闹不同,凤栖宫好似跟它的主人一般,一日冷寂过一日。
姬元溯回了九重天,花琉璃还是一个人。
一个人看书,一个人睡觉。
很快,日子到了十月初九。
这一日,是花琉璃的生辰。
明鸾从前几日就开始忙活,做了新衣裳,又用竹实学着凡间做了年糕。
花琉璃不愿拂了这份好意,扬起笑任她施为。
看着花琉璃吃下年糕,侍女明鸾立马笑着道:“吃下年糕,年岁高高。”
有一瞬的心酸叫花琉璃酸了眼眶。
她压下情绪,轻声道:“愿如你所言……”
夜渐深,明鸾已然退下。
花琉璃坐在桌前,望着殿门,期待一点点变冷。
正当她起身准备歇息时,殿门一动,姬元溯冷着脸走了进来。
花琉璃眼神一亮,忙迎了上去。
“陛下……”
姬元溯看也不看她,径直坐到桌前。
花琉璃心一空,还是上前给他倒茶。
茶递到面前,姬元溯却没接,看着桌上的年糕皱起了眉:“这是年糕?”
花琉璃抿起笑,将盘子推到他面前。
“陛下要尝尝吗?这是凡间的小吃……”
话未说完,便被姬元溯一声冷笑打断:“你倒是消息灵通。”
花琉璃笑容一僵,压下浅浅的不安开口:“怎么了?”
姬元溯却是手一扫,年糕盘子“啪”一声!摔得稀碎。
‘年岁高高’的年糕滚落一地。
花琉璃惊得起身,无辜无措的样子让姬元溯心生厌烦。
他语调冰冷的质问:“前几日,司命来找你做了什么?”
花琉璃攥紧了手,又蓦然松开。
她看着地上的年糕没答,反轻问:“陛下,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?”
见她转移话题,姬元溯怒气更重。
他负手起身:“花琉璃,别忘了你现在是天后,该和司命保持距离。”
声线如冰,一刹那冻结了花琉璃浑身的血液。
“……是。”
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回答。
姬元溯厌恶的看了她苍白的脸一眼,冷漠的甩袖离去。
‘嘭’一声!
殿门狠狠关上,摔碎了一地的希冀。
冷风灌入,压抑了许久的鲜红溢出唇畔,落在袖间。
她怔了怔,随即自嘲抹去。
一夜未眠,第二日,花琉璃穿戴整齐前往太渊宫。
她一个人的事,还是莫要连累了司命。
走到殿前,一队仙娥手捧各式凡间糕点经过。
“等等。”
看到其中一人白玉盘上的年糕,花琉璃忍不住出声。
“天后娘娘。”仙娥们立时停下行礼,垂着头你瞧我我瞧你。
花琉璃都看到了,却并不苛责,只是问:“这些是什么?”
为首的仙娥迟疑的答:“是陛下今早特意派人从凡间带来的小吃。”
见花琉璃还在等待,她只好继续说。
“昨日,素婉姑娘思念凡间下厨做了年糕,陛下以为她要离开天宫,两人闹了脾气,所以……”
仙娥声音越发小,花琉璃的脸色也一寸寸苍白下去。
她明白过来。
原来,昨夜姬元溯是和另一个女人吵了架,才会来见她。
原来,姬元溯是真的不记得她的生辰了。
花琉璃没再问,脚步擦着众人往殿内走去。
沿途的仙花异草美不胜收,与清冷的凤栖宫区别巨大。
花琉璃脚步缓停,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。
那时候,她和姬元溯还未成为天帝天后,他们最喜欢做的就是在不周山四处玩。
那时的姬元溯会给她摘最新鲜的竹实,会给她九天的醴泉。
每当他们说起未来,姬元溯总是说:“你在我身边的日子,我最快乐。”
“等以后成为天帝,你就是我唯一的天后。”
往日时光如梦如幻,今日时节可笑可怜。
花琉璃了然,或许只有她自己还记得那些点滴往事。
走入后殿,却只见那叫素婉的凡人女子坐于殿中,手持罗帕绣花。
暖融融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,美好而安静。
花琉璃一怔,有些仓皇的转身要走。
身后却传来温柔而急促的挽留声:“天后娘娘,请等等。”
花琉璃顿住脚步转身,看着素婉款款走近向她行礼:“娘娘,妾身自来天宫,还未去向您请安,望您见谅。”
花琉璃心情复杂的打量她。
原来,姬元溯爱上的就是这样的女人……
殿内檀香冉冉,熏得花琉璃胸口堵塞。
她移开视线,想起一个问题。
“我听说你不愿来天宫,为什么?”
素婉一怔,垂着眼道:“这天宫又冷又寂寞,做仙,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好。”
这话让花琉璃心中微惊。
又见素婉难掩甜蜜和担忧:“还好有陛下陪我……若非陛下说他在这天宫没有一个知心的人,我应当早就回到凡间了。”
没有一个知心的人……
花琉璃只觉有什么堵住了喉咙。
想说什么,又说不出。
就是无端端的委屈,心攥紧的难受。
可她还是天后,就算难过,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。
花琉璃抿紧唇转过身,只留下一句“再会”便迈步离开。
走出殿门,迎面却正好撞上了回来的姬元溯。
看见花琉璃,他当头便是一句质问:“你来做什么?”
花琉璃顿住步伐,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清男人面上戒备和厌烦。
唇颤了颤,她艰涩开口:“天医说,我的身体可能……”
“我不感兴趣!”
话未说完便被打断。
那句‘我活不长了’硬生生卡在喉间。
花琉璃看着姬元溯,一阵悲凉从心口涌出。
不知从何时起,他连好好听她说句话都已不愿……
姬元溯往前一步,带着浓浓警告开口:“别想再做什么,下月初一,我就会娶她。”
花琉璃脸色骤然苍白,眼中浮出深切痛楚。
姬元溯看着这样的她,有一瞬烦躁,但随即抛之脑后。
他大步离开,独留花琉璃孤零零站在原地。
风扬起她的裙摆,默默无语。
十一月初一,姬元溯正式迎娶素婉。
天宫正门,他将穿着大红霞帔的素婉从八抬大轿中牵出,这是素婉坚持的凡人成亲的步骤。
走过三生石,姬元溯突然看到了他和花琉璃曾刻下的名字。
皱了皱眉,他有些烦躁的想:之后得叫人挪走。
婚礼进行得很顺利。
在一声声祝祷中,谁也没发现,太渊殿门口,花琉璃正一动不动的站着。
她看着仙官高喊:“一拜天地!”
看着姬元溯牵着素婉的手,跪下朝东方磕头。
“二拜高堂!”
又看着两人再起,向北方下跪。
视线一点点模糊,花琉璃只觉心也被一点点掏空了。
“夫妻对拜!”
最后一声,花琉璃缓缓转头离去。
却仍能听到身后司仪高喊:夫妻,礼成!
礼成一句落下!
天空蓦地一声响雷,万里晴空转瞬黑沉。
那少年一身黑衣,长发束起,眉目俊朗,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孤傲。
他走到尸身面前,毫不留情的将剑拔起,收回。
而后目光沉沉的望向无尘:“你的佛慈悲,我可不慈悲。”
“道不同,何须多言。”无尘双手合十。
那少年冷笑一声:“既如此,便将你怀中那只猫妖交出来。”
缩在无尘怀里的小九猛然一怔,爪子紧紧扒住无尘的衣服。
人间大乱,人人自危,自然也衍生出许多行侠仗义的能人异士。
猎妖师便是其中一类。
他们不分善恶,见妖便杀,有时甚至连人也不放过。
这厮已经追了自己半月有余,如今她要是落到他的手里定然只有死路一条。
小九可怜巴巴的望着无尘,只见他勾了勾唇角,温暖的手掌在她身上一抚而过。
“这屋内妖气甚重,道长眼花了,这不过是一个普通小猫而已。”
江绝闻言,再次定睛望去,果真与普通猫无异。
他皱起眉,难道真是眼花?
可这猫明明就是他追的那只。
无尘也不多言,拾起窗边的佛珠,抱着小九转身而去。
小九滴溜溜的转着大眼睛,尾巴也忍不住翘了起来。
原来自己隐藏得这么好啊,连和尚都察觉不到。
看来天生灵力残缺,也是有好处的。
无尘走到前厅,院中依旧漆黑一片。
只有府门口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着,仿佛野兽通红的眼睛。
“既然都解决了,那小白我们便连夜离开吧。”
无尘话刚落,院中瞬间阴风四起。
整个宅子开始抖了起来,走廊的灯笼也亮了起来,泛着幽幽红光。
房子的四周升起无数的黑气,在最上空汇聚成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形。
“区区小儿,竟还得让我亲自出马。”那黑影声音阴森尖锐,猖狂至极。
江绝见此情景不由神色一紧。
他虽知道有幕后黑手,可是也未曾想过是这种妖。
无尘冷冷抬眼:“这一带多有路人失踪,竟是你等作乱,我今日来,便要为民除害。”
“口气不小,那就让我看看你如何为民除害。”
那黑影说完便化成一张血盆大口,直直的就冲着无尘而来。
无尘见状将怀中的小九丢给旁边的江绝,手持佛珠,径直迎了上去。
白色的僧袍瞬间被黑气吞噬,谁也看不清其中情形。
江绝提着瑟瑟发抖的小猫,面无表情道:“今日不杀你。”
见她依旧在抖,又补充道:“明日……后日也暂且不杀。”
那团黑影依旧黑气翻滚,无尘还没出来。
小九紧紧的盯着,虽然知道无尘不会有什么问题,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忧。
片刻之后,随着一声惨叫,那黑影从无尘身上散去。
无尘盘腿而坐,紧闭双眼,身上金光四射。
“你这和尚竟是天生佛子?”黑影说完便开始消散。
小九正要过去,却忽的见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。
原本恢弘大气的宅子竟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孤坟。
她心中讶然,孤坟成妖,他们居然在坟里生活了一天!
周围全是累累白骨,三人皆身处白骨之上。
……
几日后。
入夜后的深山格外凉,寒风四起。
破旧道观门前,无尘升起一堆篝火,小九趴在他的怀里。
“你一直跟着我,想干什么?”无尘问对面的江绝。
“道这么大,我爱走哪……”
江绝的话还没完,无尘怀中的小九似突然感应到什么,瞬间炸毛。
接着,一阵奏着喜乐的唢呐声,划破黑夜。
三人循声望去,只见不远处突然升起一团迷雾。
凄清的月色下,一队穿着红衣,抬着花轿的队伍从迷雾中缓缓而出。
他们行动缓慢,眼神呆滞,面色惨白,却唇红如血。
尖锐的唢呐奏着喜乐,在静谧的黑夜中显得十分诡异。
鬼娶亲!!!
无尘最先反应过来,挥手将篝火熄灭,而后二人一猫都默契的敛声屏气。
小九甚至小心的伸出爪子将自己胸前的铃铛按住。
他们默默地看着那队花轿慢慢的靠近道观。
只见那队花轿缓缓的从道观门口经过,在与火堆旁的几人仅一步之遥时,突然停了下来。
诡异的奏乐也停了下来,那队人竟齐刷刷的望了过来,惨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。
一阵寒风吹来,花轿帘子被吹开,里面坐着一个双眼紧闭,脸色如常的妙龄少女。
四周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,阴风哀嚎。
小九警惕的看着那队人,爪子亮出锋芒。
江绝握紧了手中的剑,正欲抽出,却被无尘按住。
他看着江绝,摇了摇头。
江绝犹豫几番,最终没有拔剑,但是也没有松开。
几人就这么和那队人僵持着。
终于,片刻之后,唢呐声又响了起来。
那队花轿慢慢的向前继续走着,但是他们的身体虽往前,头却丝毫没有转过去,依旧紧紧的盯着道观门口的几人。
直至最终消散在无边的夜色中。
江绝松开握剑的手,看了一眼什么反应也没有的无尘,转身靠在了道观的门槛。
小九心有余悸,但是无尘宽厚温暖的手掌仿佛安抚了她所有不安。
没人再说话,火堆重新被燃起,直至天明。
天色大亮,无尘带着小九踏上了下山的路。
江绝似乎也同路,跟在身后,一前一后的走着。
两个时辰后,玉门城。
无尘和江绝刚到城门口,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唢呐声。
无尘按住开始躁动的小九,和江绝相视一眼,同时转身。
只见一队奏着喜乐,喜气洋洋的花轿队伍正穿街而过。
画面和昨夜无比相似,但是氛围却十分不同。
如今的队伍怎么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花轿队伍,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的笑容。
小九好奇的从无尘怀中伸出头张望。
队伍渐近,小九一眼便看到花轿后正飘着一个白色的身影。
只见它双目鲜红,正死死的盯着花轿中的新娘,两道血痕挂在惨白的脸上,更为渗人。
这是什么鬼东西?!
小九浑身毛都炸了起来,使劲的蹭了蹭无尘。
无尘抬起头,看了一眼,淡然抚慰道:“不过一只喜鬼罢了。”
传说新人成婚之时,冲撞喜煞,便会遇见这种厉鬼。
无尘说着,却什么也没做,继续向前走着。
可是没走几步,突然听到后方一声惨叫。
他转头,江绝手持符纸,打在喜鬼的身上,喜鬼虽怨气强大,但是也忌惮着江绝。
它将身形一隐,消失在空中。
周围的人似乎对这一切一无所知。
“这种东西,是打不散的,一切自有注定,你何必加以插手。”无尘看着江绝淡淡道。
却见江绝冷笑:“危害人间的东西,我见一个杀一个!”
说完,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九。
无尘未言,继续往前走着,花轿队伍也继续向前。
直到在一个宅子前停下,喜娘上前搀扶新娘下轿,可刚掀开帘子,就发出一声惨叫。
只见花轿中缓缓渗出鲜红的血,新娘早已气绝多时。
那个消失的喜鬼再次出现,站在人群中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三人。
小九缩在无尘的怀里,浑身寒毛都起来了。
她虽然是妖怪,可是也没有见过这种鬼怪。
妖鬼有道,向来是互不侵犯的。
她抬头看着无尘,无尘摸了摸她,对着江绝道:“喜鬼这种东西,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。”
江绝对鬼怪的了解并不多,只听到无尘继续道:“它死在自己的大婚之日,所以徘徊在婚礼上,重复着自己最快乐也最悲伤的情景。”
江绝皱起眉,问:“我刚刚明明已经杀了她?”
无尘看了一眼江绝,面上似笑非笑:“喜鬼又叫丧神,但它实际不是鬼也不是神。”
话只说到这儿。
无尘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贫僧奉劝你一句,这只喜鬼不同往常,遇见自有因果,不是外人干涉可以解决的。”
言外之意是,这户人家遇上喜鬼并不是偶然,他不会管,也奉劝江绝不要去管。
江绝自然听得懂,可是为民除害,是他向来的信念。
如此袖手旁观,他良心难安。
此时,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,议论声也四处而来。
“造孽啊,这是第几个了?”
“第三个吧,真的白糟蹋人家这么好的姑娘了。”
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
“什么怎么办?老规矩呗,死了有死了的去处,活着的不还得继续,只是下次不知道轮到哪家的倒霉姑娘了……”
“啧啧啧,真是造孽,这张家迟早遭报应……”
“谁说不是呢,当初要是早应了他家大儿子和李家那姑娘的事不就好了。”
……
议论声还在继续,无尘一行人也听了个七七八八。
虽不清楚其中的具体缘由,但是有因果的事情,贸然插手可是要折损道行的。
江绝握着剑的手,终是松开,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去。
小九看着他的背影,这道士倒是心善,就是对妖怪太凶了些。
傍晚,玉门城外二十里的小村落。
无尘和江绝抵达这里的时候,天色还未完全黑下去,但是家家户户已经门窗紧闭。
偶有一两户开着门的人家,见到生人,立马脸色大变,不由分说的将他们拒之门外。
“这村子有古怪。”江绝道。
无尘点了点头,抬脚走向村尾最后一户人家。
只见这户人家大门敞开,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围坐在桌边,桌上菜肴丰盛,但是他们三人却愁容满面。
见到来人,那少女率先起身,进了房间。
无尘和江绝说明来意,中年男人的脸色露出犹豫之色,但一边的妇女却扯了扯他的袖子:“就算为女儿积一点功德了。”
中年男人点点头,将人迎了进来,带到一间偏房。
“师父,道长,家中简陋,暂且将就一下吧。”中年男人面色依旧惆怅。
“多谢施主。”无尘双手合十。
那男人却摆摆手:“无妨,只望为佛家做些事,多少积些福报在我那苦命的女儿身上罢了。”
说完,门被推开,那中年妇女端来一些吃食。
简单寒暄几句,门再次被关上。
几人吃了些东西,便躺下休息了。
可是半夜,小九睡梦模糊中,忽的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。
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她爬起来,无尘和江绝都未睁眼。
于是,她壮着胆子悄悄扒开门缝。
只见,一少女身着喜服,面无表情,正坐在大堂之上。
在她的脚边,那对中年夫妇跪着,正悲戚的哭着。
乌云重累,在太渊殿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。
花琉璃惊恐回身,‘天罚’一词猛地浮现脑中。
下一刻,“轰”一声,圆柱粗的紫雷连续朝太渊殿劈下。
花琉璃想也没想便往回赶。
殿中,只见正中央的姬元溯正撑起一片结界挡在素婉身前,嘴边溢出一丝血迹,苦苦支撑。
九九八十一道天雷,第八十道劈散结界,劈中姬元溯。
最后一道,直冲着素婉而去。
花琉璃便见姬元溯不顾自身,以身牢牢护住素婉。
心口猛揪,她想也没想,化作凤凰真身,上前拼尽全力挡住那道刺眼到看不清的天雷!
‘轰一声’,太渊殿直接倒塌。
天雷平息,姬元溯下意识查看身下之人:“素婉,你怎么样?”
“陛下!”完好无损的素婉惊魂未定的流着泪抱紧了姬元溯。
他们身前,一只半身焦黑的凤凰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。
劫后重生的两人紧紧相拥,竟没人想起看一眼身受重伤的花琉璃。
只有司命随后冲进殿内,目眦欲裂。
……
凤栖宫。
天医正在殿内为花琉璃疗伤。
殿外,司命目光冰寒的看着姬元溯和躲在他身后的素婉。
“姬元溯,天罚降下,天道不容,你准备怎么交代?”
姬元溯没答。
素婉一颤,拉着姬元溯的袖子哀声道:“陛下,还是让我回凡间吧……”
姬元溯这才回神,他收回盯着殿门的视线,满心烦躁的开口:“天罚已过,何须交代。”
“事到如今,你还不知悔改。”司命再崩不住脸色,咬牙切齿道。
悔?”姬元溯目光幽暗,“我看后悔的是你吧?”
“毕竟,当初只差一点,你就能成为她的天帝了不是?”
冰冷带刺的讥讽,让司命脸色突变。
这时,殿门一响。
天医涂瑜垂下头才能掩饰住自己哀愤的神色:“陛下,娘娘醒了,但目前不能打扰她养伤。”
姬元溯眉一皱,最终道:“我之后再来看她。”
花琉璃虚弱的靠在床沿,本来如瀑的黑发被烧焦到只剩半截。
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殿门,只余一片哀凉。
涂瑜那句“您如今的身体根本不能受伤,如此一遭,只怕性命堪忧。”荡在耳边。
浑身都疼的花琉璃无暇再想,苦涩的闭上了眼。
半月后。
花琉璃在涂瑜的治疗下,愈合了皮外伤。
她正坐在院中吸取月华,一个熟悉的脚步响起。
她睁开眼,看到了捧着一壶帝流浆的姬元溯。
姬元溯将帝流浆放在她面前,这是月亮精华的凝结,但十分难以收集。
花琉璃一怔,还未开口,便听到他淡淡开口:“多谢你挡下那一击,否则我也无法完全护素婉周全。”
“……不用。”说完这句再无言以对。
只有心尖汩汩流着血。
花琉璃突然明白了凡间的一句诗:墙头马上遥相顾,一见知君即断肠。
像极了那含义:你虽近在我眼前,却原来我们的心早已远隔天涯。
花琉璃垂下眸,压抑着上涌的泪意问。
“姬元溯,娶我这三千年,你爱过我哪怕一点吗?”
姬元溯一怔,心中那股烦躁又冒了出来。
他转过身看向太渊殿方向:“我曾以为我喜欢你,但是……遇见素婉后才知道什么是爱。”
风吹动院中梨树叶,哗哗作响。
姬元溯说完那句,又有些烦躁的加了一句:“你放心,你是天后这一点永不会变。”
花琉璃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,说不出的悲切。
“你走吧。”她闭上眼,哑声道,“不用再来看我。”
这句话说得古怪,姬元溯却没放在心上。
他只以为花琉璃还是生气了。
但他也知道,花琉璃从来不会生他的气很久。
姬元溯回头看花琉璃,她苍白的脸色似乎比月色还白。
只一眼,他收回目光,径直回了太渊宫。
他走后,花琉璃拿起那瓶帝流浆。
她起身忍着疼走到院中最大的那颗树下。
那树没有一片树叶,似乎早就死去许久。
花琉璃打开瓶子,将那帝流浆‘哗啦’一下,全倒在了树根上。
冷风吹来,她咳了两声,又强自忍耐住喉间腥甜。
花琉璃丢开瓶子,蹲下身去刨树根处的土,最终刨出来一坛酒。
酒不知好坏,坛子上写着“龙凤”两字,是姬元溯的字迹。
花琉璃就地坐下,掀开了坛口。
酒水清冽,但花琉璃闻不到酒香,只因她自雷劫后便失去了嗅觉。
她就着坛口,喝了一大口。
“咳,咳……!”
酒入肺腑,她又咳了起来,血腥混着酒香。
“好酒。”花琉璃赞叹。
她想起好多年前,和姬元溯埋完这酒的第二天,司命替她批命。
司命说:兰因絮果,情深不寿,你嫁给他定是错事。
自己回答他:沧海既无心,化去不复悔。
如今想来,她还是不后悔,只是好像真的错了。
就着月亮,花琉璃一口接一口,眼泪也淌了满面。
天明了,花琉璃悠悠转醒,忽的一惊。
她的身上,周围落满了厚厚一层花瓣,她抬头,树还是光秃秃的。
竟是不知何时花开又落尽了。
……
天医涂瑜照例前来凤栖宫治疗。
但这一次,他格外高兴。
花琉璃忍不住问:“怎么了?”
“娘娘,有救了!我找到了一张万年前的丹方,只要能找到天机草,便能练成神丹,续命万年!”涂瑜激动的说。
花琉璃一愣,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谁会不想活呢?
她对死亡的坦然,只是因为她从失去凤凰元丹那一刻便不停告诉自己,要接受死亡。
“这草可难寻?”她问。
“每任天帝继位之时,都会有天机草重现,陛下那里肯定有!”
花琉璃心一沉,在涂瑜期盼的视线下点了点头:“我会去寻他要。”
涂瑜离去后,花琉璃正准备去太渊宫,司命前来拜访。
随之送来的还有满满一房的灵药,那数量恐怕是他所有的库存。
花琉璃想要推辞:“多谢星君好意,我恐怕受之有愧。”
司命看着眼前端庄优雅,和记忆中那个活泼快乐的小姑娘几乎判若两人的花琉璃,抿了抿唇。
“我推演星象,你只需离开天宫,还有一线生机。”
花琉璃一愣,司命掌命星,却不能干涉他人命运。
如今却几次为她破例……
花琉璃心情复杂的摇头:“我……暂时不能离开。”
凤族还没有选定继承人,她不能随心离开。
司命苍眸更黯,没问缘由,点头转身要走。
花琉璃莫名有些难过,张口喊道:“玄庚,谢谢你。”
司命背脊一僵。
成为司命,便要丢弃前尘,玄庚这个名字,他自己都快要忘了。
用尽所有力气,他才没有回头。
太渊宫。
花琉璃有些局促的问:“陛下,你是不是有株叫天机草的灵药?”
姬元溯眼神骤暗:“是,又如何?”
花琉璃深吸口气,下定决心从头开始讲述。
“你还记得千年前和魔尊梵天那一战吗?你重伤垂死,后来又起死回生。”
“是我,用我的凤凰元丹救了你。”
花琉璃一口气说完才抬起头,却在看清姬元溯神色时一愣。
姬元溯毫无惊异,淡淡开口:“你说这个,是想用救命之恩来换天机草?”
姬元溯的平静如一只大手缓缓的攥紧了花琉璃的心。
她张了张嘴,声音低微几乎宛若哀求。
“没有凤凰元丹,我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……只有用天机草练成神丹,才能续命。”
姬元溯皱紧眉,似在考虑。
这一刻,花琉璃恍惚觉得自己像个贪婪的无耻之徒。
可实际上,她要的不过是姬元溯本就欠她的……
忽然,殿内门传来一道惊慌的呼声。
“陛下!你在哪儿?”
花琉璃还未回神,便见姬元溯猛地站起,朝门口走去。
她看见姬元溯将一身白衣清瘦许多的素婉小心搂在怀中问:“怎么了?”
“醒来后你就不见了,我好怕。”
素婉颤着声说,那婉转声音足以让钢铁化作绕指柔。
姬元溯温柔得像变了个人:“别怕,我会永远保护你。”
花琉璃移开视线,墙上两人相拥的影子凝然不动。
她眨了眨眼,一股酸涩涌上眼眶。
安慰了好一阵,姬元溯正要带素婉回后殿,似乎才想起花琉璃的存在。
“你先回去吧,这件事之后再说。”扔下这句话,他便干脆走了。
花琉璃默然许久,才慢慢地走出太渊殿。
许多情绪纠缠,表面反倒平静了。
回到凤栖宫,她一下栽倒在地,明鸾大惊失色的去找天医涂瑜。
花琉璃迷迷糊糊的不知昏迷了多少日才醒来。
榻前却只有明鸾和涂瑜的药童侍奉。
“娘娘,你怎么样?”明鸾担忧至极。
花琉璃摇了摇头,望向药童问:“涂瑜哪儿去了?”
药童憋着嘴,委屈开口:“陛下要师父炼丹,师父不肯,陛下就把师父关进天牢了,娘娘,你救救师父吧……”
花琉璃一惊,莫名心中不安。
想了想,她直接开口:“明鸾,服侍我起身。”
天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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