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文同人连载
半年前,我三岁多的女儿夭折了。她被我外出打牌的婆婆反锁在家里,一个人从八楼堕了下去。从那一天起,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了光。直到后来,拨开血淋淋的真相,我得到了一个不能倒下,不能颓废的理由。为了给心爱的女儿报仇,为了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,我必须咬牙走下去……
主角: 更新:2024-01-28 08:05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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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《以我深情祭岁月》,由网络作家“猫小晕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半年前,我三岁多的女儿夭折了。她被我外出打牌的婆婆反锁在家里,一个人从八楼堕了下去。从那一天起,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了光。直到后来,拨开血淋淋的真相,我得到了一个不能倒下,不能颓废的理由。为了给心爱的女儿报仇,为了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,我必须咬牙走下去……
看着房间里狼藉一片,如我过成狗屎一般的日子。
我抱着膝盖,抓着头发,缩在沙发里哭得不能自已。
谁能告诉我,日子到底该怎样才能过得下去。
回想当初,在丫丫发生意外之前,我曾以为自己的生活幸福指数超过90%的同龄人。
我跟我老公徐斌是初恋,大学时候认识的,研究生没毕业就奉子成婚了。
我生了个女儿丫丫,白胖又健康,聪明又可爱。
我和徐斌的日子更是过得蜜里调油,风生水起。
我曾以为,是不是我得到了太多,又祈祷的太少。
上苍平衡了它的大数据,拿走了我最重要的幸福。
大半年前我得到院里的一个重要机会,跟着考察团去云南西双版纳研究学习,为期三个月。
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,自然不忍放弃。
徐斌倒是一直很支持我的事业,但我婆婆于秀很是反对。
我以为她是心疼孙女,不忍两岁的孩子离妈太久。
然而她却说:你走那么久,什么时候才能要上二胎?
徐斌他爸走得早,我可是在他灵前发过誓的,老徐家的香火不能断。
于秀重男轻女的思想,自我生了丫丫之后就有苗头。
后来想想,是我滞留在自欺欺人的虚假幸福里,早已埋下了万劫不复的祸根。
晚上九点半时,徐斌一个人回来了。
他推开卧室进门,我正在收拾箱子。
他没说话,倒是我抬头看了他一眼,说:“我先去单位宿舍住一阵,离婚协议,我会找个律师来拟。”
“高韵。”
徐斌坐到我身边来,伸出手。
我正在叠衣服,遂抽了出去。
也谈不上反感他的碰触。只是互相碰触这件事,在我们两人死到临头的婚姻里,已经算不上一种应有的仪式了。
我转过脸,轻描淡写问了句:“那孩子呢?”
徐斌回答:“在医院观察,皮外伤应该没什么大碍,我跟值班护士长打过招呼,帮忙多照应着点。”
我叹了口气:“徐斌,我不恨你。可是我真的原谅不了你妈。”
“我妈回去了。”
徐斌说。
我愣了一下,没做声。
他继续道:“晚上的大巴,直接回老家县城了。但是……”
他一说但是,我就浑身警惕。
因为徐斌跟我一样,是个对命运基本做不了主的人。
“高韵,那个男孩,能在咱们这儿留一段时间么?”
我扬起不可思议的眼神:“你说什么?”
徐斌哭了。
他低着头,双手不停地抓扯着头发。
出事到现在,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这个样子:“高韵,我也想丫丫。我也想女儿,高韵,你痛苦还能喊,还能骂,我能怎么办……我能让我妈去死么?你知不知道我的心都要裂了!”
说着,他突然起身拉开抽屉,将一大把各种抗抑郁的药丢在我面前:“我整晚整晚没法入睡。我几乎每天都有手术,生怕出一点错。高韵,你可以离婚,从此摆脱我,摆脱我妈!我呢?”
我坐着一动不动,泪水充满眼眶。
模糊的倒影里,徐斌确实瘦了不少。
只是我一个人的悲伤就已经足够将我吞噬,我根本顾念不到他。
“高韵。”
徐斌走过来,抱住我:“我们试试看行么?如果我们还有爱,如果我们的心还没有彻底死。如果,还能带好小宝,我们……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好不好?”
我没说好,也没说不好,只有无声息的泪水渗透徐斌的肩膀。
于秀回老家了,我便没再继续闹。
两天后,徐斌把这个小男孩从医院带回来。
他皮肤黝黑的,有点像徐斌。
眼睛也不大,但很机灵。透着一股子懵懂又狡猾的样子,跟丫丫小时候萌软可爱的样子相比,真的差太远了。
我不是圣母,我怕我真的爱不上除自己以外的孩子。
可是下班回来看到徐斌趴在婴儿床前,对着小宝说些咿咿呀呀的,那一刻短暂的希望和轻松,终于撬动了这个家里半年来的阴霾。
我想,或许我应该尝试接受一下。
因为我不想见于秀,所以徐斌跟我商量着,又找了一个全职育婴嫂。
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,长得白净甜美,说话细声细气的。
她叫陶静,以前是徐斌他们医院的护士。
后来觉得护士太辛苦,工资也不高,于是自己考了营养师和育儿师的证书。
这样的素质背景,让她在这个市场上很有竞争力。至少,比那些阿姨级别的育婴嫂看着顺眼多了。
陶静叫我高教授,叫徐斌徐医生。除了带小宝,她闲暇时候还会打扫卫生,洗衣做饭,家里打点得井井有条。
半个月下来,我对陶静挺满意,只是有时候也会难过地想——
如果当初选了一个像陶静这么负责人的女孩,或许我婆婆就没有机会玩忽职守,或许我的丫丫就不会出事。
我知道于秀有时候会打电话来问问孩子的情况,可能是因为跟自己沾亲带故的,这会儿倒是知道负责过问了。
我心里气不过,偶尔还是会呛徐斌几句。
于是,徐斌便不当着我的面跟于秀打电话了。
那天下午,我约了我的姐妹蓝瑶出来喝咖啡。
对于我最近的经历,她表示自己实在不能理解我的想法。
“你居然就让那个男孩住进来了?”
那天下午,我们两个坐在星巴克喝咖啡,她匪夷所思地听完了我的描述,破天荒地在美式里加了两包糖。
“我就想不通你了高韵,这种婚姻,不离等着过年啊?”
我没出息地摇摇头:“徐斌一求我,我就心软了。其实他说的也没错,他妈妈的错,跟他又没什么关系。”
蓝瑶艹了一声,“你这就跟听人家说,不是我杀的人,是刀杀的,有区别么?要不是因为徐斌这个妈宝男对他妈百般纵容,他妈能那么嚣张?要不是他打心眼里就没有让他妈明白,你高韵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,她敢这么忽略你的感受?要不是你——行行行,你别掉眼泪了。日子过自己的,当我没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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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是。”
我用纸巾揉了下眼角:“今天早上我去单位,看到圆圆。就三周前幼崽被咬死那个雌猩猩,她坐在笼子里,背对着。手臂一抖一抖的,我还在想她在干什么呢?绕过去一看,也不知道哪儿钻进来的一只小橘猫。估计是园里的流浪猫崽,找不到地方取暖,就钻到她那去了。圆圆就抱着那个小橘猫,像护着自己的崽儿一样,一下一下撸着,快把猫撸成葛优瘫了。”
我说着说着,扑哧一声笑了,忍不住的泪水掉在了苦涩的咖啡里。
“阿瑶,我想,或许小宝的到来,对我来说,就像那只小橘猫。我得先让自己爱上点什么,生活或许才能有所变样。是不是?”
蓝瑶讲话虽然难听,但心里是真疼我。
“反正你开心就好。人的一生,十有八九次的遭遇都是在渡劫。没办法,痛的越深,越证明自己活着。”
蓝瑶不似我,从小就有特别幸福的家庭。她六岁就没了妈妈,十二岁爸也死了。继母把她卖给一个老鳏夫,换了六百块钱。她逃了出来,活了下来,就长成了今天这幅刀枪不入的模样。
她不爱任何人,也不打算结婚生子。她说她命太硬,要不起也失去不起。其实,那些苦难对于每个人来讲,都是随机的。她不会总那么倒霉,而我也不会一直那么幸福一帆风顺。
蓝瑶问我:“那你打算怎么跟你爸妈说?他们还不知道吧?”
我点点头:“我说丫丫查出来有点病,情况不太好。也给他们一点缓冲和准备。”
他们早就已经移民了,身体都不太好,我真的不想让他们操心。
手机响了,我摆摆手,示意蓝瑶我先接个电话。
“高姐,您什么时候回办公室?”
是科室里的小颜。
“所长说,今天下午有个实习生过来报道,让你带一下。”
“实习生?”
我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个事:“可是,怎么下午来报道?一般不是都上午来么?”
小颜说:“本来想上午的,但他今早学院有个招聘会不想错过。”
“那明天呗。”
“主要是今天下午正好有个合作仪式。您忘了么?之前咱们跟陈总公司合作的那个项目。所长说让实习生提早过来半天,也参加一下,多了解些东西。”
“哦对!”
我差点忘了,这家甲方公司从一个月前就跟我们在洽谈合作业务了。
以动保主题为蓝本,要跟他们最近的一个新品推联名。
当然了,人家是甲方爸爸,出钱的。我们是出力的,靠着手里的几个明星动物们,成全这一群眼巴巴等着新型实验仪器投喂的穷科学家。
以前这种事,我每次都能不负所长众望。
就说前年那一整套AI动物轨迹夜视监控系统,去年那十台微创手术仪,哪次不是我一马当先谈下来的?
可是今年我家出了事,我虽有心将公私分离。但上回第一次去甲方谈的时候,我就因为圆圆的事失态落荒,也不知道在人家那里算是第几级别的社死——
算了,有个实习生带着也好。
实在尴尬的时候,就以讲解授业来化解。
我告别了蓝瑶,回到办公室。
时间刚过一点,还在午休阶段。
办公室里没有其他同事,只有一个年轻男孩子站在玻璃圈罩前。他背对着我,似乎正在观察里面那两只卷尾狐猴。
可能是因为猴子的形态挺逗人的,呲牙咧嘴的。玻璃镜面上,倒映着男孩隽秀又带着几分轻松邪气的笑容。
“你好,刚来?”
我说。
他似乎才注意身后有人,立刻转身。
“嗯,你好,刚到。”
正面看着他的脸,似乎比我刚才看玻璃倒影要成熟几分。
可能是敛去笑容后的沉稳,加上五官轮廓精致非常。
但让我不能理解的是,他竟然穿着一身剪裁妥帖,气质不俗的商务西装?
哦,对了,我想起来小颜好像是说他上午求职去了,这是刚参加完招聘会直接过来的吧?
“叫什么名字?”
我一边问,同时抽了根桌上的橡皮筋绑住头发。
“陈望。”
“哪个旺?”
“西北望,射天狼的望。”
我蹲在库房那里找衣服,听着背后男孩沉稳又不失腔调的自我介绍。
小伙子还挺有气势的。
“多大?”
我找了一套白大褂,丢在身后。又去找手套和雨靴。
“二十八。”
陈望说。
“我说鞋多大?”
我拎了两双雨靴,看看陈望那一米八几的身高,又瞅瞅他那双崭新的皮鞋。
然后,我留下了差不多四十三码的那双。
“先换上。”
“请问您是高教授吧?我是——”
陈望打断我的话,手上却并没有动作。
我没睬他,径自站起身,点点头道:“先换上再说。你这一身也挺贵的,攒好几个月生活费吧?弄脏了可惜。”
我心想:穿成这个样子?怎么在动物研究所实习?
真以为我们每天都是像电视里演的一样高大上,弄弄试管显微镜就行了么?
想我实习那会儿,套着雨衣钻到大象菊花里刺激他前列腺治疗便秘的时候——
不过,我倒是有一点觉得奇怪了。
“你刚说你二十八?”
“不像么?”
陈望笑了笑,顺从地脱掉了西装,解开领带。
“不是。二十八不小了,读博啊?”
陈望愣了一下,点点头:“去年想再修一个PHD,就报考了。”
我赞许地点点头:“不错,双博啊。不过实习中见识到的,可未必书本上有的教的。”
见他把白大褂等一身行头都换好了,我走到卷尾狐猴的玻璃罩子前,然后按下一个按钮,将下盘的粪便笼弹了出来。
我对陈望说:“别说高教授严厉,每个第一天来我这里报道的实习生,第一个任务都是这个。”
我把猴子粪便笼递给陈望,认真地说:“去清理一下。身上不沾上点动物的屎尿味,你没办法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热爱这个行业。”
他的脸绿了绿,但最后还是听话地接了过来。
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三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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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哭声,是我家传来的?
是我幻听了?
是丫丫回来找我了!
无数个理智的非理智的念头在我闹钟一股子挤爆,然后就在这时,门开了。
我婆婆于秀开的门,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男婴。
有那么一瞬间,我以为自己走错门了!
丫丫出事后,我就再也没见过于秀。
虽然我最终是为了徐斌而签下了家属谅解书,但我明确表示过,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妈妈。
以后她老了,别想我会像个孝顺媳妇一样床头床尾伺候。
她死了,我也绝对不会给她收殓上坟的。
徐斌理解我的痛,也理解我无法真正和解的心意。于是,他把他妈妈送回了老家。
一晃半年多了,日子味同嚼蜡,我的丧女之痛不会那么容易痊愈,但至少没人在我伤口上撒盐。
但今天,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把他妈给接了回来,算几个意思?
“高韵你回来了。”
徐斌围着围裙从里面出来。
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,我们在家亲自下厨,是什么时候了。或许是自从女儿没了,我连吃饭的能力都退化了,更别提烹饪的心情。
我冷着一张脸进门,鞋子都没换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。
我说:“这什么情况,能不能给我个解释?”
“高韵,你听妈跟你说哦。”
于秀抱着孩子,笨拙拙地坐在我对面。
“丫丫的事,是妈不对。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,日子还要过下去不是?你和徐斌都这么忙,我原想劝你们再要一个。可是……哎,怎么说呢?这孩子叫小宝,十四个月了。是徐斌他表哥的邻居家的。那两口子都不是靠谱的人,孩子一断奶,娘就跟人跑了。他爸跟人家跑货运,又出意外死了。留下个孤儿家的,爷爷奶奶身体又不好。说起来,我们那一个村都是沾亲带故的,就跟自家孩子也没差。我想着,这也过去好几个月了,不如就把小宝带过来,你和徐斌——”
我一听这话,差点把三观嚼碎了吞下去。
我冷笑一声,开口也没客气:“什么意思?敢情你们害死了我的女儿,我还得帮你们养个跟我没半毛钱关系的儿子?”
徐斌见事不好,赶紧冲我递眼色:“高韵,高韵你别这样说,妈也是好心,怕你一直沉浸在悲伤里……”
“我悲伤不悲伤是拜谁所赐!”
我沙哑着声音,气得眼泪乱飙,肩膀也忍不住地颤抖:“怕我沉浸悲伤?转移我的注意力?我想转移注意力,我可以工作学习,我可以旅游度假,我可以养猫养狗,再不济我们研究所后面的动物园,随便什么不能养!我凭什么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?”
“高韵,你这什么话啊!”
听我毫不客气地拒绝,于秀也激动了起来。
“我都已经说了,这是我们亲戚的孩子。怎么叫来历不明?我们老徐家的孩子,在你眼里还不如阿猫阿狗,不如你那些脏了吧唧的动物是不是?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么!”
我扭着头,没再说话,她却越说越激烈。
最后干脆把男孩往沙发上一放,抬起手指直对我的鼻子吼道:“我就知道,高韵你就是巴不得我早点死,巴不得我去给你丫头偿命!可那都是我的错么?孩子是你们的,你们两口子管生不管养,一门心思就知道忙忙忙,跑到个鸟不拉屎的原始森林好几个月,你有个当妈的样没有?要不是我大老远的过来带她,她吃屎能长那么大?”
一听这话,我也火了:“你带什么了!我用你带什么了!你是她亲奶奶,两年多你给她买过一双袜子么!我每个月七千块请的育婴嫂,另外还要给你三千块的辛苦费。你只要动动嘴皮子,挑剔这哪的,耽误你打过一次麻将,少过一场广场舞?我出差两个月,阿姨每周才休息那么一天,你就能让丫丫从楼上跳下去!”
于秀原本就理亏,除了胡搅蛮缠有点本事,据理力争的话,根本吵不过我。这会儿,她被我怼得脸色惨白,咬牙切齿。
“高韵!你,你,我看你就是想逼死我!你就是想我给那个赔钱货偿命!”
说着,于秀扭着身子就往阳台扑。
“妈!”
徐斌吓得脸都白了,一个箭步冲上去,拉住于秀的胳膊!
“妈你别这样!妈!你先冷静点!”
“徐斌你放开!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!”
我看着两人拉扯来回,就跟动物园里的猴子打架一样滑稽。
我冷眼道:“你让她跳啊。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!要真有这个良知,现在早该过完一百天了!”
“高韵!你有完没完!”
徐斌冲过来,甩手将我狠狠搡了出去。
“你一定要闹到家破人亡么!”
我被他大力推了个跄踉,整个人像冻僵了一样站在原地。
徐斌竟然对我动手?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,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,更别提对我动手!
此时此刻,我怔怔看着他,却连一滴眼泪都没再流。
我对徐斌说:“如果你今天叫我回来,就是为了跟我谈这件事的。那么我也告诉你,我回来,是跟你谈离婚的。”
“高韵,对不……”
徐斌反应过来,脸上表情一软,上手想要来拉我。
我激烈推开他,一步向后退去:“滚!你别动我!”
然而就在这时,一声高亢尖锐的哭声从我一侧炸了开来。
原来,就在我们几个大人混乱推搡的过程中,沙发上的小宝一下子翻到地板上了!
孩子额头不偏不倚地碰到了茶几脚,肉眼可见的一道小口子横在眉间。
鲜红的血珠滚滚溢出。
他才十四五个月,还不是很会走路。爬起翻身倒是已经很溜了。
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,于秀吓得六神无主,赶紧一高蹦起来冲过去:“小宝啊!小宝你别吓奶奶啊!我的小宝啊!这,这怎么办啊!”
徐斌也跟着紧张起来,一把抓了车钥匙:“妈!快上医院!我去开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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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噗哈哈哈哈哈!”
蓝瑶一口咖啡喷出去,把旁边的侍应生都给吓呆了。
她今天是过来这边打卡网红摊店,做合作推广的。
刚刚才拍完Vlog,就跟我原形毕露了。
我瞪了她一眼,抽张纸巾递给她:“有那么可笑么?稍微管理下企业形象行不行!”
“当然可笑了!就你那个婆婆,还想开第二春?你说我把你这个奇葩事拍成小视频,能不能有千万点击量?”
“蓝瑶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!你给我想想招儿啊!难道我就由着那个老头三天两头登门住我的房子?”
“有什么不可以?”
蓝瑶眨眨眼睛,看着我:“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。你把心态放正一些,你婆婆在外面找个男人,总比整天没事横在你和老徐之间捣乱要强。其实我觉得,这样的解决方案也挺好的。你婆婆带着那个男孩,住在你家老房子里,平时中午还能给你家老徐送点饭。你说,年轻的保姆你怕人家勾引你男人,现在有个年纪大的免费保姆,你还不让人家谈恋爱?”
“话这么说是没错,但——”
我单手支着下巴:“我就是心里不爽。”
那房子,是我小时候的回忆。
我爸是个摄影记者,从小就天南海北地跑。
我妈是个浪漫的老公主,耐不住寂寞。于是在我四岁的时候,跟一个有钱的华侨跑天南海北去了。
我跟我爸和我奶奶在这里生活了十年。
弄堂口,小门面,窗外的晾衣杆和红蜻蜓,到处都是回忆的画面。
十四岁时我爸去世了,奶奶因伤心过度一病不起,半年后也走了。
我妈从国外回来把我领走,跟我有钱的继父和同母异父的弟弟生活了六年。
我在国外念动科的本科,后来碰巧认识了来这边交流学习的医学生徐斌。异地两年后,我考研回国了。
我家的婚房是我妈给我出的,小三室一百二十平。
她心里觉得亏欠我,结婚的时候尽可能地补偿。
她看不上徐斌家里的条件,但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对我的选择说三道四。
其实我心里清楚,我一直没有敢把丫丫的事告诉我妈。
我怕以我妈的性格,能拿着两把菜刀冲回来,剁了于秀。
蓝瑶看我看得准:“高韵,其实你心里还是爱着徐斌,你恨他妈妈,但你放不下他。所以算了,忍忍吧。一个空房子而已,全当于秀是租客。那老头再恶心,人家老太太愿意,又没逼你叫他爸。”
我说,我明白,就是找你吐吐槽而已。
今天难得调班休假,我原本想跟徐斌商量一下,找个时间去把小宝的领养手续办了。
孩子在家也放了一个月了,户口都还没上,这样不合法不合规地留在手里,总是不定心。
可是徐斌下午临时有个会诊,坐动车去隔壁城市了。
他的脚还没怎么康复,前天才回去上班,确实也是蛮辛苦。
小宝现在有于秀带着,徐斌也能轻松些。
我想跟徐斌要个孩子,但之前又因为要争华西的项目都已经跟陈总立了flag,我肯定不能回头立马怀孕打脸。
只不过……过去一周多了,陈望根本没有表态。
项目不急不缓地展开,目前还是杜老大在牵头负责。
只是王教授跟我打了几次照面,不阴不阳的,就好像是知道了我在背后跟陈望说的那些坏话一样。
那些话,我只跟陈望一个人说过。总不会是他背后捅了我一刀,转述给王教授了吧?
哎,都是商人思维,我不该把陈望想得那么清新脱俗。
“差不多了高韵,我得回去剪片子了。你回家么?”
蓝瑶站起身,伸了个懒腰。
我看看时间还早。
“我去看看小宝。明天周末,徐斌也不在,我把他接回来,培养下感情。”
我说。
“要我陪你么?”
蓝瑶问。
我是知道她担心我,怕我自己上门又跟于秀冲突起来。
“算了。”
我摆摆手:“就于秀那个遭人的劲儿,我自己还能忍一忍,你这个脾气过去,估计能替我动手。”
离开咖啡厅,我跟蓝瑶分手。
我开车去幸福里,那套老公寓。
周一那天,我和徐斌把小宝送过去。
我听到徐斌在厨房悄悄跟于秀说了几句,比较委婉地表达了一下,最好不要总是让雷叔上门。
于秀虽然不爽,但表面上也应了。
不过我猜,她不但不会往心里去,甚至还有可能为了故意气我,而越发过分。
算了,反正我也有心理准备了。
我是有心理准备的,等下开门估计又要见到老雷头的花裤衩。
但我可没有心理准备的是,我会在楼下看到于秀带着孩子遛弯儿,身边跟着的女人——
是陶静!
我真是奇怪了,陶静都已经走了一个多礼拜了,不是说找到人家上户了么?
怎么还会出现在我家,跟我婆婆和孩子在一起?
此时此刻,她站在于秀身边,小宝抱在她手里,嘴巴里咿咿呀呀的。
发出含糊不清的“妈妈”,“妈妈”。
我大脑嗡一声,血压直蹿!
她们两人同样也没想到我会过来,一时间都愣住了。
随后,于秀赶紧从陶静手里接过孩子,对我说:“你下次来提前说一声。”
陶静尴尬地看了我一眼:“高教授,我……过来给小宝送个面霜。那天走的匆忙,不小心当成自己的东西一块收走了。”
说完,她回头看看于秀:“于阿姨,那我就先走了。”
于秀眯眼冲小宝笑着,握起他胖乎乎的小手:“小宝,跟静阿姨再见。”
“小宝再见。”
他们三人在我眼前一番丝滑互动,全然拿我当空气一样。
陶静转身后,于秀便抱着孩子上楼,招呼也没跟我打。
我在原地怔了一会儿,没上楼,而是选择追着陶静过去。
“陶静,请等一下。”
我叫住她。
陶静看了我一眼,之前那种唯诺恭敬的神情早就不在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警惕又冷漠的疏离感。
就好像在路上偶遇了不太喜欢的同事,那种原本想避开,却又被人叫住了的无奈。
“高教授,你还有事?”
“你方便么?我们聊聊。”
“不方便,我还要去找工作。”
陶静丢下一句话,甩身就走。
可能是故意把动作幅度甩得有点大,我无意中看到了她左手上戴着一枚金灿灿的手镯。
那个手镯——
“你等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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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高教授,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陶静不耐烦地回身。左手偏好抬了一下,抚弄自己耳边的头发。
我趁机又看了一眼她的手镯,真像!就跟我结婚时候,于秀送给我的那只金手镯一模一样!
可是万一只是巧合呢?手镯么,无非是那几个款式,我也不能直接就跟人家说,你这手镯哪来的吧?
更何况,以我对陶静的了解,口水也只敢偷偷吐,总不至于偷了我的手镯,还光明正大戴着来找于秀和小宝?
“哦,没什么。”
我回过神,压了压心里的疑惑:“陶静,我是想跟你说声不好意思。那天你走的匆忙,后来徐斌说——”
“高教授,你又不是没有我的微信,真要是想说几句客气话,还用等今天碰巧么?我走了,你心里也轻松。多余的话,省省吧。”
说完,陶静不再理我,加快脚步离开了弄堂。
我被噎得有点难受,但手镯的事实在像极了一根扎在心里的鱼刺。
那个手镯,真的不是我的?
我看了一眼楼上窗户,也没什么心情再上去了。
我去开车,直接回家了。
进门便翻箱倒柜,我从大衣柜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,里面都是一些金货。
我上班的性质是不能化妆戴首饰的,所以平时根本不动这些。
更何况,金的银的很俗气,我也不喜欢。
但是眼下,于秀之前送我作为婚前见面礼的那个金手镯,真的不翼而飞了!
我不想怀疑陶静,但事实摆在这儿,总不能说我刚丢了个手镯,我家匆匆离开的小保姆就正好买了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吧。
我坐在沙发上,纠结了一会儿。
我想,要不要干脆报警?
那个手镯是纯金的,按克数算,怎么也有个一万多块了,足够立案。
要是真的查证是陶静偷的,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是没跑了。
可是,我要做的这么绝么?
不是心疼这一万块,当时她要走,就是开口跟我多要一万的工资,我也未必会吝惜。
但就这样偷偷摸摸拿走我婆婆送我——虽然我也不稀罕于秀当初送我的,但事情不是这样搞的!
想来想去,我还是给徐斌打了个电话。
徐斌可能正在开会,没接到。
这会儿我听到有人在敲门,是居委会的李阿姨。
“高教授你今天在家啊?”
“嗯,正好调休了。”
我点头说:“什么事李阿姨?”
“哦,一个是通知下,今年上半年社区人口普查。话说你家那个男孩……”
丫丫是在小区里出事的,所以街坊邻居都知道。
李阿姨提及这种话,态度小心翼翼的。
我淡淡笑了笑:“哦,那个是徐斌他家远房亲戚的孩子,住了一个月。”
“那你们是打算——”
“还在考虑。”
我如实点点头。
李阿姨见我还行,似乎也不避讳这些话题。于是心里也松了松,继续道:“是啊,不过我想么,你和徐医生都还年轻。不打算再生一个?”
我尴尬笑笑:“再说吧,最近比较忙。”
“哦,那要是确定要领,还是尽早把手续办了的好,这孩子还没落户,后续也麻烦是不是?”
“嗯,我知道了李阿姨,等老徐出差回来,我们尽快商量。”
“成,那你歇着。哦对了,还有个事跟你说下——”
李阿姨探头往我家洗手间看了一眼:“高教授,你家下水道最近没啥吧?”
“啊?”
我没明白李阿姨的意思。
“楼下那个租客反映了好几次,说马桶水箱蓄水很慢。物业过来检查了两回,说人家马桶没问题,有可能是楼上管道有什么东西堵了。所以想问问你们,有没有觉得马桶或者下水道有状况?”
我有点尴尬地摇摇头:“我还真不知道,家里的卫生我也不太操持。”
于是李阿姨说:“那这样,要是一直查不出原因,我们找时间让管道师傅过来你家洗手间看看,麻烦一下,可以么?”
“哦,没问题,你们提前打招呼就行。”
送走了李阿姨,我回到客厅处,看到手机正在震动。
是徐斌把电话反打回来了。
我赶紧接听,然后直接对他说:“你猜我今天去看小宝时遇到谁了?”
“不会又是老雷叔?不是,我已经跟我妈说了,不叫他搬过来,就偶尔去串串门——”
“徐斌,我看到陶静了。她在楼下陪你妈遛孩子,而且手上还带着你妈给我的那个手镯。你记得么?结婚前,我第一次去你老家,你妈给的见面礼。”
“啊?”
徐斌的直男思维简直让我火大:“什么意思?陶静买了个跟你一样的手镯?”
“徐斌你傻么!我的手镯不见了!陶静偷走了!”
我说,我给你打电话商量,是看在陶静在咱家三个多礼拜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,我不想直接报警把她抓进去。
“但是,她偷了我的东西,我总不能当作不知道吧?”
我说徐斌,你看看是你委婉一点跟她说,让她把镯子还回来,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好。
还是我去说?
徐斌依然觉得不可思议。
“高韵,这怎么可能呢?陶静不是那种人。”
“不是,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?”
我气得肺疼:“我给你摆事实讲道理,回头你只要一句她不是这种人,我刚说的话就都成了放屁是不是?”
“高韵,就是因为我摆事实讲道理,才觉得不可能是陶静偷的。你不知道,我之前给同事准备两千块现金的红包就放在桌上,忘了两天了,陶静根本动都没动。”
“那能一样么!”
我气道:“钱放在那谁敢动?家里除了我们就是她,难道说是小宝嚼碎了吃了?但我的首饰放在柜里,一年半载都不看一次,她完全有理由趁着离开之前顺手牵羊,等我以后发现时,早就不认帐了。”
“所以,她既然偷了,干嘛故意戴着,高调让你看到?”
徐斌反杀一记,我哑口无言。
确实,这点实在不合逻辑。
“但,也可能是因为她没想到会遇见我啊。”
“所以她戴着偷来的手镯,去见我妈?”
徐斌只是反问了一句,吐槽我的观点而已。
但偏偏就是这一句话,点燃了我脑中更加毁三观的设想!
我挂了徐斌的电话,立刻开车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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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妈我先挂了。”
徐斌按下手机,冲我过来。
他的脸上带着欣喜又不可思议的表情:“高韵你怎么来了?”
“你妈什么意思?”
我将手里的便当盒往桌上重重一丢:“徐斌,什么叫领了小宝以后,我们就别想着再要孩子了?我生不生管她什么事!她害死我女儿,还要编排我的后半生?”
“不是,你误会了。我妈是怕你心里总惦记着丫丫,备孕压力大,生产风险也大。”
徐斌按着我的肩膀,解释得无力又牵强,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——
我冷笑:“徐斌,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?”
徐斌抓了抓头发,叹了口气:“高韵,我妈这个人讲话确实……”
“你别跟我说她讲话难听怎么怎么的。人家那叫刀子嘴豆腐心,你妈是刀子嘴,刀子心。不仅敢说,敢想,还敢做!”
但凡她心里要是能有那么一丝丝的豆腐渣子,她能把我女儿害成那样?
“高韵,你过来……就是专程来跟我吵架的么?”
徐斌的不耐简直是把我激怒到理智全无!
“不是!”
我咬咬牙,退身过去,砰一声就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上。
我跑到徐斌面前,上手便将他的衣领扣子一把扯开。
“我来做爱的。”
我眼里含着悲愤又决绝的泪水,双手搂住徐斌的脖子,踮脚凑上去强吻。
“高韵!高韵你疯了!”
徐斌偏过头,将我的双手死死桎住,“别闹了!这是办公室,你想明天上头条么!”
被拒绝得深狠,我颓然倒退,跌坐在办公室的休息床上。
羞愤的泪水滴落在手背上,被徐斌淡淡擦抚过去。
他俯下身,单膝蹲跪我面前。
“高韵……”
“我今天排卵期。”
我咬着喉咙里的哽咽,对徐斌说。
“我想丫丫,我想再要个孩子。”
小宝的出现不可能让我伟大到能真的对他视如己出。毕竟,死去幼崽的老虎妈妈能把羚羊宝宝当孩子的案例,就算在自然界中,也是少之又少。
更多的是像圆圆一样的黑猩猩,失去孩子的痛,或许真的只有等到下一次孕育的到来,才能真正减轻那么万分之一。
“徐斌,我可以领养小宝,但我更想再生一个我自己的孩子。”
“高韵你先冷静点……”
“我已经很冷静了!”
我提高声音,直至破音。
“我生丫丫还不到三个月,你妈就开始催我断奶拼二胎。我失去丫丫还不到三个月,你妈抱回来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男孩让我养,反而还不许我再生了?”
我说徐斌,到底是你妈被下降头了,还是我跟她天生八字不合。
“她怎么就偏偏不肯放过我!”
“高韵!”
徐斌抓着我的肩膀,大声吼出我的名字:“那你至少也要尊重下我行不行!我是男人,我又不是种马!你这个样子,我怎么跟你在一起要孩子!”
我愣住了,压着声音半晌说不出一个字,只有泪水簌簌而下。
“老婆……”
徐斌站起身,一把将我揽进怀里。
我靠着他的胸膛,嗅着浓重沉韵的消毒水的气息。
他左胸膛里跳动的声音,似乎还是我熟悉的节奏。
“对不起。”
我说,“今天我看到陶静在楼下抱着小宝,认真教他说话的时候。她脸上那种幸福的母性光辉,让我说不清到底是怎么被触动的。我好想丫丫,我好想我们的女儿能回来……”
徐斌抱着我,轻轻抚摸着我的长发:“高韵,坚强点。会好的,一切都会好的……”
徐斌要十二点才下班。
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我,一个人先回去了。
我没开车来,这会儿也不想打车。
一路慢吞吞地逛回去,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事。
我想起跟我徐斌的七年恋爱,四年婚姻。想起我们曾经朝夕相处,也曾异地思念。
想起我们热恋的时候,短信聊天几乎都能写成一本小黄文。想起我们也曾一见面连饭都来不及吃就直奔宾馆,恨不能把彼此的身体当饭吃。
我们不是没有过激情燃烧的岁月。说得再低俗点,我也不是没尝过欲生欲死的甜头。
可是后来,我们结婚,生子,柴米油盐。慢慢打磨了日子的棱角,我和他,视彼此为家人,相依相偎着渡过了所有难关。
如今一切重头再来,却好像再也找不到最重要的起平线。
事实上,自从丫丫出生后,我和徐斌就很少过性生活了。
此时此刻,我站在一家灯光旖旎的成人用品店门口。
这里卖的,是能让成年人最快乐的东西。
而我,却怀着上坟的心情在犹豫,到底要不要进去。
店面不大,有点像那种24小时便利店。东西都在货架上,只有一个收银员。
我挑了一瓶延时油,一瓶持久液。一套紫色的蕾丝吊带裙,还买了一个震动环。说实话,我不知道这玩意咋用,甚至连尺寸挑选都很吃力。
我和徐斌好像真的太久没有在一起了,我好想都不记得,他的小兄弟长什么样子了……
终于到了要结账的时候,我多少还是很难为情的。只一股脑往台子上一放,小声问了句微信支付行不行?
店员点点头,把扫码机举起来,告诉我一共两百三十八。
可是破手机偏偏这时候没信号,我刷了好几次也刷不出二维码。越想快点结束越搞不定,我有点急躁了。
后来我发现店里有其他人来了,吓得我赶紧说,算了还是付现金吧!
然后,我手忙脚乱地翻皮夹子,才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两张一百块的。
店员看出我的窘态,建议我说:“要不你就拿一瓶吧。这个延时油和持久液,功效差不多的。”
我哦了一声,顿时又开始犯选择困难症。然后就在这时候,我身后的顾客显然已经不耐烦了。
将一张红色的钞票递了上来,他对店员说:“差额我帮她补。”
我又尴尬又感激,但只能硬着头皮转身跟人家道谢。
然后——
拿着润滑油的陈望,就这样与拿着情趣内衣的我对视上了!
他说:“高教授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我说:“陈总,也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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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两人一前一后从成人用品店走出来。
紫红色的霓虹招牌在他英俊立体的侧脸上,打了些怪怪的阴影。
夜晚的风,将我的刘海吹得很凌乱。
我听说陈望是单身,但他却买了润滑油。
我相信陈望应该也听说过我已婚多年,可我却买了撩骚又美艳的内衣。
我一直觉得,人类社会之所以比动物世界要高级很多。
是因为人类不但有动物本能,还有很强的包容性。
比如现在,作为成年人的我们,完全可以选择性耳聋眼瞎再完全失忆。
明天上班,我是学术严谨的高教授,他是道貌岸然的小陈总。
可陈望偏偏叫住了我:“高教授,我家就在附近。”
我:“!!!”
这什么意思?
就算你的润滑油可以广撒网,我的情趣内衣却只能穿给我老公看好么?
“你别误会。”
见我脸上的表情比身后的霓虹灯还像紫茄子,陈望赶紧解释:“既然正好在这遇见你,高教授,麻烦你到我家去一下,帮我个忙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
我还以为我自己听错了。
因为看他这幅面红耳赤,甚至还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。
所谓到他家去“帮个忙”,不会是某种暗语吧?我警惕地想。
我是学术组的,从学校出来就直接踏入动物世界,对人类社会的那点花花肠子,还真有点招架不住。
“陈总,您有话直说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直截了当地问他到底是什么事。
然而陈望却摇摇头:“我没办法解释,也实在说不出口。但我相信你只要亲眼看一下,就明白了。而且,我认为没有人比你更合适,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。高教授,拜托了。”
陈望的诚恳态度与其说是勾起我的同情心,不如说是挑起我的好奇心。
我点点头,答应了。
跟陈望来到他家楼下,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。
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高档地段,就连保安地段制服都是统一英式皇家仪仗队的那种鲜红色的。
陈望说房子是租的,我相信。
我说:“听说真正能买得起这种社区房子的土豪,一般都不会用作自住。”
“确实。”
陈望点头表示赞同:“这里依傍金融商圈,距离最高层的CBD写字楼也只有两条街。我们当初立项开发的时候,考虑到这边的商用价值,主打的就是高奢精英群体的租赁需求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似乎忘了陈总以前就是做房地产起家的了……
我们两人进了电梯,一路上到顶层十六楼。
进门之前陈望不忘再次叮嘱:“高教授,等下进去,无论看到什么,都请你千万不要过于惊讶。”
我笑:“放心,我见过世面。”
滴滴一声,门上的密码锁被按开。
我跟着陈望进玄关,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四十多平米的大客厅。
欧式的简约装潢,素色布艺沙发和黑白色调鲜明的茶几。
我想,陈望大概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把断舍离的生活态度,贯彻得如此游刃有余的人。
他不是一味削减生活必需品,也不会像有些人发狠失恋了一样,恨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打包扔了。
陈望的家居摆设简单又错落,时尚又实用的柜子,错落出文艺感的书架,小巧又充满设计感的小物件,处处舒适处处安。
我刚想要弯腰脱鞋,陈望却制止了:“不必了,家里没有女士拖鞋。”
没有女士的拖鞋,则意味着家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。
我没说什么,不客气地踩上地板。
“陈总,到底是什么事?”
我迫不及待地问。
“在洗手间。”
陈望看了我一眼,然后引我过去。
打开门,我几乎被眼前的一幕惊掉了下巴!
两条雪白的大中型萨摩耶屁股对着屁股,趴在洗手间的地砖上!
我看看陈望,陈望也看看我。
我等他的解释,然而他却为难地摊了摊手。英挺的眉峰向上一挑,
似乎在用那双深邃撩人,却又倍生无辜的眼眸在问我——
秃子头上的虱子,明摆着。
见我迟迟不说话,陈望似乎想起了什么。然后立刻翻开衣兜,将自己买的那瓶润滑油塞到我手上!
这什么跟什么啊!
“陈总,这……”
“拜托。公主是第一次配对象,我和她都没经验,不知道怎么就弄成这样了。”
陈望认真地冲我点了下头,我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踏进了一个异次元!
所以,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如我看到的?
陈望养的一条一岁多的雌性萨摩耶到了配种的年龄,经中介安排借过来一条成年雄性。
然后就在它们洞房花烛夜的今天,两条狗——卡在一起了?!
“陈总,你买润滑油是为了帮……帮它们分开?”
我哑了哑嗓子,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令自己三观尽毁的话。
然后,我就听陈望丢了一句直男式的经典回答:“我想橄榄油和汽油应该不太卫生。”
我差点没昏过去——
重点不是用什么油吧?重点是这种事,你叫我上来帮哪门子忙?
我是动物科学家,我不是兽医,更不是人工配种师傅!
陈望想了想:“术业有专攻,我想高教授至少会比我有办法。”
“真没有。”
我不客气地摇摇头:“我觉得正常人的思路应该是……由着它们歇一歇,不要去打扰?”
我说,犬类目在交合的时候,由于雄性生殖部位的特殊性,会在极度兴奋时呈出膨胀咬紧的状态。
这种时候,要避免外界打扰和刺激。一旦让它们受了惊吓,会加速充血和膨胀。必要的时候,要送到宠物医院进行专业干预。
陈望想了想:“可是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,我看公主已经很疲惫,叫声都哑了。”
哎,每个养狗老父亲在看到自己“女儿”受苦的时候——
我想,陈望能想到去楼下买瓶润滑油上来已经算是很仁慈了。
估计他应该也有过一瞬间的怨念,干脆弄把小刀上来,把这个狗日的日狗的直接物理阉割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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