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宁卫东王玉珍的女频言情小说《重生我成了一名保安宁卫东王玉珍大结局》,由网络作家“宁卫东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从屋里出来,宁卫东反手关上门,没落锁。这时京城大杂院很少锁门,大家都是老街坊,生活条件大差不差,家里没什么值钱物件。过几年,社会治安恶化,再加上陆续买了电视机、洗衣机之类的大件电器,各家才把门锁上。出了东跨院,宁卫东来到前院。本来挺宽敞的院子,因为各家占地盖防震棚,显得凌乱逼仄。搁前几年,赶上星期天,甭管冬天夏天,院里的女人们早早挤到水池子边上占个位置,一边洗衣服一边东家长西家短的说嘴。如今自来水入户,没了用水的由头,人也散了。从前院出来,顺胡同到阜成门内大街。星期天,街面上格外热闹。不仅两边的店面林立,挂着各色各样随风摇动的幌子,街上人来人往,除了骑自行车,骡马拉的大车也不少。箍着铁皮的车轱辘在马路上碾压,拉车的大牲口屁股后边挂着...
《重生我成了一名保安宁卫东王玉珍大结局》精彩片段
从屋里出来,宁卫东反手关上门,没落锁。
这时京城大杂院很少锁门,大家都是老街坊,生活条件大差不差,家里没什么值钱物件。
过几年,社会治安恶化,再加上陆续买了电视机、洗衣机之类的大件电器,各家才把门锁上。
出了东跨院,宁卫东来到前院。
本来挺宽敞的院子,因为各家占地盖防震棚,显得凌乱逼仄。
搁前几年,赶上星期天,甭管冬天夏天,院里的女人们早早挤到水池子边上占个位置,一边洗衣服一边东家长西家短的说嘴。
如今自来水入户,没了用水的由头,人也散了。
从前院出来,顺胡同到阜成门内大街。
星期天,街面上格外热闹。
不仅两边的店面林立,挂着各色各样随风摇动的幌子,街上人来人往,除了骑自行车,骡马拉的大车也不少。
箍着铁皮的车轱辘在马路上碾压,拉车的大牲口屁股后边挂着接粪便的兜子,难免有漏网的,滚落在地上,立马被碾碎,好在是冬天,倒是没什么味儿。
除了买卖店面,街边还有不少摆摊的小贩,卖油饼、油条、炸豆腐的,烤白薯、糖葫芦的,还有修各种物件的匠人……
这两年形势变了,小商贩一股脑涌出来。
宁卫东顺马路边的人行道往东。
远处能看见一座高耸的,围着脚手架的白塔。
白塔寺是附近的地标,三年前地震震坏了宝顶,去年开始围上脚手架维修。
由白塔寺往东是赵登禹路,再往东是广济寺和西四大街。
宁卫东没有自行车,上班坐公交车通勤,办的月票。
车站在广济寺附近。
宁卫东这趟出来,主要是到站点看看,明天上班好心里有数。
再就是走走看看,借周围环境获得一些新记忆……
再回来已经快晌午了。
京城冬天的北风跟刀子似的,走这一趟把脸冻的通红。
宁卫东加快脚步,一步俩台阶迈进大杂院,顺右手边的月亮门往跨院走,却打里边出来一个人。
瞧见宁卫东,那人立即笑着道:“哎呦,东子,你可回来了!晚两分钟我就走了。”
“吴哥!”宁卫东忙往里让:“这事闹的,赶紧到屋里坐。”
这人叫吴秉忠,也是红星厂保卫处的,在单位跟原主关系不错。
把吴秉忠让到北屋坐下,宁卫东笑着道:“我哥昨儿新买的张一元的茉莉花,我给您沏一壶。”
吴秉忠有一抹诧异,原主可没这么会来事儿。
拦着道:“别忙和了,就几句话,我马上得走。”
宁卫东道:“别介呀!头回到家里来,这又赶上晌午头,等我炒俩菜,咱哥俩喝点。”
吴秉忠无奈:“我是真有事儿,咱下回~”
“那咱~下回?”宁卫东适可而止,他也不是真想留饭,主要赶上中午,要是不提一嘴,不是那个意思。
“下回,下回~”吴秉忠拉着宁卫东,两人在八仙桌旁边斜对着坐下。
宁卫东问道:“吴哥,您是有啥事儿?”
吴秉忠道:“不是什么大事,正好顺路,这不是嘛,卢大勇……”
宁卫东一凛,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白凤玉的模样,这狐狸精好看是真好看,坏也是真坏。
吴秉忠继续道:“你也知道,卢大勇年前相了一姑娘,俩人印象不错,年龄也不小了,都想尽早结婚……”
宁卫东跟着点头。
卢大勇比宁卫东大几岁,也是保卫处的,今年二十七了,去年刚回城。
这次相对象,女方提出结婚‘三转一响’必须要有。
这个年代,年轻人结婚讲究‘三转一响,三十二条腿’。
‘三转’是自行车、缝纫机、手表,‘一响’就是收音机,三十二条腿是八件四条腿的家具。
结婚能凑齐这些算是相当体面了。
卢大勇家条件一般,三转一响属实有点吃力。
原本这跟宁卫东八竿子打不着,但原主非要装大尾巴狼,英雄救美。
就去年腊月的事儿。
宁卫东记忆很深,夜里十点多钟,白凤玉忽然过来,梨花带雨求帮忙,借三百块钱还外债。
七几年的三百块钱不是小数目,原主一个月17块5,相当于整整一年半,不吃不喝干攒。
白凤玉虽然不是好人,但她非常聪明,做事也还本分,不可能欠那么多钱。
但她丈夫马良却不是个稳当的,喝酒耍钱,样样不拉,偶尔喝多了还打媳妇。
去年不知道听谁撺掇,放着正经工作不好好干,非要偷跑到香江去,做一夜暴富的梦。
白凤玉拦不住,只好由得他去。
没想到这孙子不干人事儿,除了把家里积蓄带走,还借了三百块钱外债!
当时来讨债的俩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儿,再加上白凤玉娇滴滴的,原主血气方刚的年纪,脑袋一热把事揽下来。
先拿一百块钱给那俩人,剩下二百宽限俩月。
宁卫东不是原主那种长肌肉不长脑子的。
仔细分析当时情况,白凤玉远没表面那么惊慌柔弱。
介娘们儿精明得紧,过来求助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没指望宁卫东,而是想通过宁卫东找宁卫国。
三百块钱不是小数,院里有条件帮忙的只有宁卫国两口子。
但她跟王玉珍一直看不对眼,直接上门怕不成,才来了这一出。
可她漏算了原主耿直别扭的性格,竟没跟宁卫国两口子张嘴。
而是闷声不响,隔天就在单位找人起了‘黑签会’,俗称‘打会儿’,另筹了两百块钱。
‘黑签会’是京城老年间的叫法,是一种民间集资的方式。
一般是知根知底的五六个人,多的十几个人,有急用钱的,大伙凑一凑。
一人三十五十,五六个人加一起就有二百多块钱,能解决不小问题。
钱也不用还,等会里其他人依次用钱,同样的数额填补进去,直至轮换一圈下来,谁也不欠谁的。
尤其在工厂,刚上班的年轻人,想添置自行车、收音机之类的大件儿,自己没有积蓄,家里帮衬不上,有不少一起‘打会儿’的。
这次黑签会,除了宁卫东、吴秉忠、卢大勇,还有两个人,一共是五个人,一人五十块钱。
原主一早就拿到钱了,但跟债主说好,宽限两个月。
他难得抖个机灵,并没立即还钱,而是存了银行,吃了俩月利息,这才拖到今天。
没想到正赶上卢大勇急用钱。
得亏这钱没给出去,不然还真麻烦了。
吴秉忠跟卢大勇住一个院,这趟就是通知宁卫东,卢大勇要凑三转一响,下星期六打会儿,把钱提前备好。
宁卫东出了院子,顺胡同到阜成门大街路口。
左手边第三个门面就是剃头的国营理发店,蓝色的木门,上半截是玻璃,一左一右用红笔写着‘理发’‘刮脸’四个大字。
宁卫东推门进去。
里边有四个看着特别沉重的铸铁椅子,正对着一排木柜,镶着一溜镜子。
里边就一个客人,另外仨人都闲着。
瞧见有人进来,一个正喝水的清瘦老太太立即放下水杯道:“同志,您请这儿坐。”
宁卫东眨巴眨巴眼睛,瞧这位怕是六十多了。
有心换一个,却一扫那两位,也年轻不到哪儿。
得了,还是这位吧,径直过去坐下:“大姨,给我剃个圆头,剪短点,精神点,再刮个脸。”
老太太一边听着,一边对着前面的镜子端详宁卫东的长相和头型。
等他说完,点点头道:“你脑型端正,剃圆头最合适……”
说着拿着白色围布一抖,兜在宁卫东身前。
拿起亮银色的手动推子,嘎达嘎达,才不几下,就往地下甩落一撮头发。
大概二十分钟,头发剪完了,丛镜子里看,果然一点毛茬儿都没支出来。
随即小老太太抬脚熟稔的一蹬座椅侧边的把手,发出“咣当”一声。
宁卫东感觉后背一轻,一下倒向后面。
老太太从旁边拿起一个搪瓷茶缸,里边歪着一个毛刷,快速转动几下,迅速打出泡沫。
这时候可没有那种充气的刮脸泡沫,用的全是肥皂。
把肥皂事先加热,给蒸软了,再打泡沫。
然后就是一阵摩擦声。
眼角余光能看到,老太太打开折叠的刮刀,在皮条上磨了几下,拿到眼前,端详两秒,又莫磨了几下。
宁卫东躺着,不由得喉结滚动咽了一口吐沫。
不为旁的,他发现这老太太拿刀的手竟然有些发抖。
眨巴眨巴眼睛,正想说点什么,刀刃已经落到他脸上,能明显感觉到那一丝冰凉,跟着就传来“呲呲”的,切断毛发的声音……
到嘴边的话瞬间被宁卫东咽回去。
又过了十多分钟,宁卫东长出一口气,从剪头的座椅上站起来。
不过说也奇怪,这老太太拿刀的手落在皮上就不抖了,刮完了硬是一个头发根儿都没破。
宁卫东对着镜子,换了发型,刮了胡子,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。
之前宁卫东虽然底子好,高大健壮,浓眉大眼,却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。
半长的油头,带着头皮屑,脸上胡子拉碴。
现在跟换了个人似的。
付了两毛钱,从理发店出来。
宁卫东心里盘算,等一下必须去商店卖把剃须刀。
这时日头已经到了当空。
中午,街面上人多起来,宁卫东顺着阜成门大街往西走,打算去西四看看。
前两天兜里满打满算一毛二分钱,根本不敢花。
现在除了黑签会的,手头还剩五十块钱,总该置办一些东西。
除了刚才想的刮胡子的,还有替换的衣服,顺便再买两盒烟。
宁卫东的烟瘾不大,但兜里一根没有,赶上想抽,就难受了。
等从西四大街回来,已经下午一点多了。
过几年才会渐渐废除票证,眼下买东西还得凭票。
不过随着前几年跟阿美莉卡的关系转变,国内以债务形式引进了几十亿美元外资,令物资供应短缺的局面大大缓解。
虽然还得凭票,但买东西远没前几年那么费劲了。
宁卫东转了一圈,杂七杂八的东西,一共花了六块钱,提溜着往回走。
来到宫门口西岔,瞧见挖掘机和卡车都在,附近依然围着一圈五脊六兽的人看热闹。
宁卫东隔着马路寻觅,宁磊果然也在。
他身边还有两个年岁相仿的半大小子,仨人抻着脖子,脑袋瓜跟着挖钩机的铲头转动。
宁卫东也没叫他,径直回到家。
虽然之前说定了,合作去找齐佳最藏那些东西,找着之后,两家平分。
但宁卫东心里很清楚,这种约定根本不作数。
提供民康胡同这个信息后,对于王京生来说,他已经没价值了。
接下来王京生大概率会过河拆桥。
这是人性,没必要站在道德层面上指摘。
原主跟王京生有交情,却不代表宁卫东也信任他。
拎着买的东西回到院里。
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五十多岁,头发花白的半大老太太在晾衣服。
宁卫东笑着打声招呼:“王大妈,洗衣服呐~”
这人正是王凯他妈,石晓楠的婆婆。
王大妈瞅见宁卫东,忙放下滴着水的衣服,甩甩手迎上来:“卫东啊~大妈问你点儿事。”
宁卫东不用想也知道,多半是昨晚上的事。
不知道王凯和石晓楠回家是怎么说的。
根据原主的记忆,王大妈这个人还不错,院里谁家有大事小情都乐意搭把手。
这种人最好不要得罪,因为平时人缘不错,真要有什么冲突,舆论就很不利。
宁卫东也没装傻充愣,笑呵呵道:“您是想问昨晚上石姐崴了脚了?”
王大妈忙点头,压低声音道:“你给大妈说说,到底咋回事?”
昨晚上回来,石晓楠和王凯都拉着脸,谁也没搭理谁。
王大妈也没敢多问,直等半夜都快十二点了,又听到儿子儿媳吵起来。
石晓楠是要脸面的,不想让人街坊邻居笑话,吵架也压着声音。
王凯也是如此。
王大妈耳朵贴着墙,听了半天还是稀里糊涂,只听见宁卫东的名字。
宁卫东把昨晚上遇到石晓楠受伤,骑自行车驮她回来的情况说了,完事一拍大腿:“王大妈,您说这事儿闹的。我就寻思,都是街坊,可谁知道……您让我上哪儿说理去。”
王大妈恍然,连忙道歉:“哎呀,你王哥就是那驴脾气,大妈替他给你赔不是了……”吧啦吧啦说了一堆,最后才道:“卫东啊~这事儿你可别传出去。”
宁卫东明白王大妈的担心,这种事好说不好听。
再怎么石晓楠是他家儿媳妇,传出什么风言风语,丢人的是她儿子。
王大妈托付完了,觉着还不稳妥,说了声你等等,转身回屋。
再出来,手里拿着一盒烟塞给宁卫东:“大妈谢谢你。”
宁卫东一瞅,是大前门,三毛一包,也算拿得出手。
嘿嘿一笑:“大妈您放心,我知道轻重,那我先回了。”
得了保证,王大妈稍微松口气,看着宁卫东进了月亮门,脸色却沉下来。
心里有种预感,自家老二跟石晓楠怕是真要走到头了。
第二天下午,宁卫东中班。
刚到单位就听到一个爆炸的消息。
“车间出事故了!”到护厂队去签到,就听里边人在议论。
宁卫东听了一耳朵,倒也没太放在心上。
像红星厂这种规模的重工工厂,发生生产事故并不稀罕,那些机器都是铁的,稍微一个不留神,就得骨断筋折。
但到西门的门卫室,一进门却看到王勇如丧考妣的样子。
“卫东来啦~”王勇看见宁卫东强装正常,挤出了一抹笑。
宁卫东应了一声,仿佛没看出王勇的异常。
又看看时间,还没到四点,没到交班时间,上个班的三个人都没在。
恰在这时,许进山风风火火从外边进来,铁青着一张脸,好像要说什么,看见宁卫东也在又戛然而止,噎了一下才道:“卫东,你盯着点,王勇你跟我来。”
王勇应了一声,立即跟了出去。
宁卫东意识到事情似乎非同一般,许进山明显乱了阵脚。
难道白天的事故跟许进山有什么关系?
宁卫东正想着,忽然桌上电话响起来,把他吓了一跳,伸手接起来:“喂,西门儿。”
电话那边是李沛航的声音:“喂,卫东吗?”
“科长是我。”宁卫东忙应一声。
李沛航道:“许进山呢?让他听电话。”
宁卫东道:“许班长刚才带王勇出去了。”
李沛航沉默几秒,说了声“那好”,便挂了电话。
宁卫东缓缓放下听筒,更笃定这次车间的生产事故不一般。
不仅让许进山乱了阵脚,李沛航也有牵连。
宁卫东愈发好奇,究竟什么情况。
却无奈,原主进厂一年多,到现在也没建立起人脉关系,想打听打听情况,竟想不出能找谁。
恰在这时,吴秉忠从门外进来,看见屋里只有宁卫东一个人,立即往前抢了两步:“老许呢?”说话间往里间瞅了一眼,确定屋里没人,压低声音道:“卫东,你这边啥情况?”
宁卫东道:“吴哥,我今天中班。”
吴秉忠一看时间,心中恍然。
宁卫东问道:“出啥事了?”
吴秉忠道:“下午三点,二车间出了事故,有个技术员受了重伤……”
宁卫东心中一凛,想到前两天气势汹汹来找许进山那人,好像是叫刘新文的,就是二车间的,还是个技术员,难道是他?
面上则惊讶道:“是呀!啥情况,你仔细说说,人咋样了?”
吴秉忠本来想找宁卫东打听情况,忘了他今天中班,白天根本没在厂里,心中十分失望,更没闲心多说。
简单说了几句,就急匆匆走了。
但就这几句也让宁卫东获得了不少信息。
还真如他猜的,今天出事的就是刘新文,情况还相当严重。
说是重伤,但看吴秉忠那意思,人怕是凶多吉少了,现在就吊着一口气。
宁卫东心里断定,这事不寻常。
同时也暗暗心惊,红星厂的水比预料中的更深。
转又想到,第二次刘新文来找许进山,走之后许进山那种眼神。
难道是这个刘新文抓到了许进山的把柄,自以为可以吃他一辈子,结果就出事故了?
许进山真有这种魄力?
宁卫东思忖着,一直等到五点钟打下班铃,许进山和王勇也没回来。
反倒快六点时,电话又想起来。
“喂,西门儿。”宁卫东接起来。
“卫东啊~让许进山接电话。”李沛航的声音能从电话那边传来。
宁卫东心头一动,许进山出去一个多小时,并没跟李沛航在一起。
答道:“科长,那个~许班长刚出去,说是解手去了。”
李沛航沉默片刻道:“一个小时后,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。”
说完直接撂了电话。
宁卫东把电话听筒放下,看来李沛航也坐不住了,该下班不下班。
又过了半个多小时,大概六点半,王勇回来了。
到屋里魂不守舍的坐下,却没见许进山的影子。
宁卫东也没不识趣的搭茬儿,直至快七点了,起身说了声:“王哥,我上趟茅房。”
这时王勇稍微缓过来一些,却仍脸色难看。
宁卫东权当没看见,也不管他应没应声,便起身去了外头。
今天夜里天气不错,月色十分透亮。
宁卫东直奔厂办大楼。
平时这个点,厂办大楼早就熄灯了,但今天远远能看见,不少办公室亮着灯。
白天出了那么严重的事故,尤其还不知道刘新文的死活,今天晚上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。
进入厂办大楼,顺着楼梯上去。
之前两次来,敞着门的那间办公室此时关着。
宁卫东走过去,来到李沛航门外敲门,听到回应,推门进入。
“坐吧~”李沛航明显能看出精神疲惫的状态,之前两次一直系到领口的中山装,上面两颗扣子解开,露出毛衣领子。
还是上次的位置,宁卫东坐下来,叫了一声“李哥”。
白天叫科长,现在是晚上,外边天都黑了,自然没必要一板一眼的。
况且李沛航晚上把他叫来,肯定不是为了公事公办,而是要找自己人。
现在再叫科长就太煞风景了。
“卫东,你别在西门猫着了。”李沛航开门见山。
今天一早,王子朋就来找他汇报,说了昨天跟宁卫东的情况。
李沛航原想过几天找宁卫东来一套恩威并施,再从门卫抽调出来。
有宁卫国在那,甭管最终试探的结果如何,李沛航都要用宁卫东,影响的只是怎么使用。
实际上,在李沛航的眼里,单就个人能力,宁卫东跟王勇,或者保卫处别的什么人都没区别。
唯一特殊之处,就是他哥是宁卫国,他嫂子是王玉珍。
甚至宁卫国和王玉珍本身也没有价值,只是他们掌握了某些值得交换的资源。
至于宁卫东个人,办事能力,人品忠诚,在提拔使用他这个人时,所需考虑的比重微乎其微。
宁卫东深谙其中的规则,听到李沛航这样说,并不意外。
立即站起身表态:“领导,我就是您手下一个兵……”
宁卫东思考种种,也没真格去食堂,就在周围路上转悠。
大概一个小时,眼瞅着七点了,才不紧不慢回到西门门卫室。
到门口就听到里边传出收音机的动静,不知是什么频道,正在播相声。
宁卫东开门进去。
王勇听见动静一扭头:“东子回来啦~”
宁卫东点点头,在地上跺跺脚:“好像降温了,弄不好今儿夜里得下雪。”
“是啊~”王勇抻脖子往窗户外瞅了一眼。
宁卫东自顾自倒了一杯热水。
穿越后他能感觉到,身体素质大幅提升了,但冬天该怕冷也怕冷,刚才在外边转悠将近一个小时,就算穿着棉大衣也被冻够呛。
吸溜几口热水,肚子暖了起来,宁卫东打个哈欠,做到王勇旁边的椅子上,往里间瞅一眼:“班长还睡着呢?”
王勇点头,低声道:“喝高了~”
记忆中,许进山有些酒量,下午被叫去作陪,一多半也是看中他能喝这一点。
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,一直没有车辆进出。
眼瞅着八点了,收音机的相声说完了,开始播放别的节目。
王勇兴趣大减,提议道:“杀两盘?”
说起来,白班、中班、晚班,中班算是最舒服的。
白班人多眼杂,夜班后半夜不睡觉难受。
宁卫东也是闲着,说了声“来吧”,从抽屉里拿出象棋。
这套象棋也不知道是谁的,反正一直在门卫室放着。
包装的纸壳盒已经烂了,用厂里的电工胶带重新粘的。
自带的塑料棋盘也没了,王勇从办公桌边上抽出一块木板,上边用黑笔画的楚河汉界。
俩人摆上棋子,不紧不慢的下起来。
王勇棋力一般,宁卫东也强不多少,还是小时候跟他爸学的,俩人也算是棋逢对手了。
你来我往,菜鸡互啄。
正下的尽兴,忽然从外边闯进来一个人。
“咣当”的一声,那人十分不客气进来,门卫室的门本来就有弹簧拽着,又被这人狠狠甩了一下,发出更大动静。
把宁卫东和王勇都吓一跳,齐齐看向这人。
宁卫东瞧着眼生,王勇却一眼认出来,立即起身道:“哎呦,这不是刘技术员吗?这是怎么了这是?”
刘技术员瞅他一眼,面沉似水道:“许进山呢?我找他。”
宁卫东在一旁看着,并没有搭茬儿。
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,气势汹汹的来找许进山,一看就来者不善。
王勇皱了皱眉,心里也老大不乐意。
技术员虽然是厂里的骨干,不仅工资高,还有干部籍,却也管不到门卫这边,你特么跟谁甩脸子。
但也只心里骂两句,他还真不敢跟对方正面冲突,干笑一声:“我们班长在里边呢~”
说着瞅了一眼里间的房门,那意思再明显不过,有事儿您自个找去。
刘技术员轻“哼”一声,迈步就走进去。
王勇撇撇嘴,给宁卫东递个眼色,低声道:“卫东,陪我上外边抽根烟。”
宁卫东应了一声,更奇怪这个刘技术员是何许人也,找许进山有什么事,还需要避出去。
到门外,王勇拿出烟递给宁卫东一根,嘴里骂骂咧咧道:“什么玩意儿,还真拿自个当个干部了,我啐~”
一口唾沫吐在门口的水泥台阶上,王勇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。
宁卫东接过烟点上,顺着王勇的情绪冲屋里努努嘴:“王哥,这谁呀?这么冲~”
王勇深吸了一口烟,情绪稳定下来,挑了挑眉:“你不认识?二车间的技术员刘新文。”
宁卫东点点头,脑子里却完全没有概念。
虽然进厂一年多了,但原主对红星钢厂的了解堪称肤浅。
别说刘新文这种技术员,就是几个重要部门管事的都叫不上名字。
宁卫东心里无奈,只能心里又骂了一遍糊涂蛋。
心里虽然好奇,刘新文这个技术员,怎么跟许进山扯上关系,还大晚上苦大仇深的找来,难道是被许进山给绿了?
就许进山那一口四环素牙,应该不能啊!
在门卫室里边,随着隔着两道门,隐约能听到许进山跟刘新文的争吵。
可惜二人似乎各有顾忌,并没肆无忌惮的大声嚷嚷,听不清吵的什么。
大概十来分钟,刘新文仍气呼呼的,脸色难看的出来。
许进山跟出来,他本来就喝酒了,现在更是满脸涨得通红他,咬牙道:“姓刘的,你别欺人太甚!”
刘新文回头瞅他一眼:“这话应该我说,真把我逼急了……”
说到这里,似乎意识到不妥,快速瞥了一眼旁边的宁卫东和王勇,硬是把后半句拦在嘴里,瞪了许进山一眼,哼了一声,转身就走。
许进山面沉似水,眼神阴恻恻的盯着对方走远,转而看向宁卫东和王勇,干笑一声,抬了抬手,骂道:“玛德,特么整个一神经病。”
王勇没做声,宁卫东也没贸然插嘴。
许进山自说自话,掩饰心里的情绪。
三人一起回到门卫室内。
许进山没再回里间睡觉,在外边坐了一阵,眼眸低垂着抽烟,不知在想什么。
连着抽了好几根,突然起身披上大衣,说了声“我出去一趟”便走了。
宁卫东和王勇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。
经过这个插曲,俩人也没了下棋的兴致,开始干耗时间。
一直到半夜,许进山也没回来。
跟夜班的完成交班,宁卫东出来,跟王勇分开,直奔南门。
王勇家在附近的家属区,下班直接走着回去。
宁卫东却需要赶夜班通勤车。
到厂子南门,一大溜有六七辆大客车停着。
大部分工人更乐意骑自行车,坐通勤车的人不算太多,有这几辆车也够用了。
宁卫东瞅准了,上了第三辆车。
这些车走的路线不同,上错了还麻烦。
宁卫东上来还有不少座位。
他找个地方坐下,紧了紧身上的棉大衣,思忖着得搞一台自行车,要不然想上哪去都不便利。
片刻后,车间工人出来,很快把通勤车装满,还有没座的,站在过道上。
直至凌晨十二点十五,汽车启动,准时发车。
获得李沛航的标签,是宁卫东计划第一步。
在这之前,别看原主在厂里干了一个年多,还有宁卫国跟李沛航的同学关系。
但原主一直没有获得这个资格。
也可以说,李沛航根本没瞧上他,之前只是单纯与宁卫国和王玉珍两口子的人情往来。
宁卫东心里也明白,为什么跟他一个班组的许进山和王勇,都有工资外的进项,却唯独把他排除了。
应该是李沛航事先打了招呼,倒不是对他有意见。
恰恰相反,李沛航这样做对双方都好。
原主那种不长脑子的,把他牵扯进来,绝对会是灾难。
但现在的情况变了。
没牵扯原主,李沛航照样遇到麻烦。
不等李沛航完全消化吴秉忠的事,宁卫东又抛出一条消息:“科长,还有一件事……”
把昨天下午许进山被王开峰叫去陪酒的情况说了。
李沛航闻听,顿时挑了挑眉,眼神变得更阴鸷。
宁卫东在一旁暗中留心,见状便知李沛航跟王开峰不是一路的。
如果平时,副处长请客,找个能喝的作陪,活跃活跃气氛也不打紧。
问题是,吴秉忠找宁卫东,就是针对许进山的,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。
一件事还情有可原,现在两件事都扯上许进山,难免李沛航心里会有想法。
至于他心里到底怎么想,宁卫东并不在意。
他只需要把手头掌握的信息卖个好‘价钱’就够了。
……
从李沛航的办公室出来,宁卫东的嘴角勾起一抹笑。
刚才他在办公室待了二十多分钟,出来的时候李沛航把他送到门口。
不过李沛航也不是一般人,面对这种情况,分寸丝毫不乱,甚至从始至终没对宁卫东提出具体要求。
宁卫东也不急,今天是一个很好的开始。
他的表现会让李沛航觉着原主之前是在藏拙,至少不会觉着他真是没脑子。
从厂办大楼出来,宁卫东站在台阶下面,迎着寒风吐出一口白气。
回头看一眼这座五层高的水泥灰建筑,转而迈大步离开。
接下来李沛航怎么做,不是宁卫东要考虑的。
把消息递过来,表明立场和态度就够了,主动多说多做,都是画蛇添足。
宁卫东从厂办出来,还没到十一点。
他也没急着走,先去护厂队那边找卢大勇。
虽然还没到星期六,宁卫东也不打算拖着,毕竟人家急着结婚呢~
卢大勇拿到现钱,属实有些意外。
他以为宁卫东会拖到最后,这次他最担心的就是宁卫东这里出岔子。
倒不是宁卫东人品如何,实在是最近这几个月,宁卫东明显手头拮据,让他一下拿出小三个月工资肯定不容易。
没想到刚星期三,宁卫东就先把钱拿来了。
从厂里出来,宁卫东坐车回到阜成门内。
跟什锦坊街的路口,挖钩机依然按部就班的干活,依旧铁打不动的围着不少人看热闹。
过了两天,原先紧挨道边的院子已经拆了一溜。
宁卫东心里盘算,照这种速度,最多二十天,快的话也就半个月,就能把这一片都拆完。
正好赶上开春化冻,好动工盖楼。
而实际留给宁卫东和王京生的时间还会更少。
因为不可能到拆迁的最后一刻才拆到齐佳最的房子。
如果提前拆到了,东西暴露出来,都得充公处理。
想到这里,宁卫东不由得抿抿唇,心里萌生出几分紧迫。
他的目光逡巡,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宁伟的身影。
宁卫东不动声色的走过去,在宁伟附近晃了晃,就往前走去。
宁伟瞧见,稍微等了片刻才跟上去。
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工地,往前找一个小胡同进去。
宁卫东拿出烟,给了宁伟一根,一边点烟一边问什么情况。
其实宁卫东也没指望能有进展,毕竟他昨天才找的宁伟。
谁知道宁伟真有两把刷子,低声道:“三哥,昨儿晚上王京生找了张金发……”
宁卫东皱了皱眉,原主记忆中居然也认识这个人。
张金发算是西城这边有名的混混,据说手下养着四五个佛爷。
佛爷是小偷里边技术含量比较高的工种,讲究当面掏兜,对面拿钱。
一般佛爷都是‘高敏、低防、血薄’的脆皮儿,有时候掏到钱也容易被人截了。
需要地面上有名号的,道儿上‘份大’的保着,到日子上交一部分收成,叫养佛爷。
能养得住佛爷,足以说明这个张金发的实力。
宁卫东没想到,王京生会找上这种人。
但也只是微微诧异,王京生找什么人不重要,重要的是事情的进展。
而且以王京生两口子的精明,即便是找张金发,也不会实话实说。
听宁伟说完,宁卫东抽了一口烟道:“你继续盯着,加点小心。”
宁伟道:“三哥,您放心。”
宁卫东点头,拍拍他肩膀,俩人没有多说,宁卫东顺胡同继续往前,兜了一个大圈子才回到家。
虽然说快中午了,但院里做饭的人家不多。
上班的,单位有食堂,很少老远跑回家吃的。
不上班的,一般吃两顿饭,赶上中午饿了随便垫巴一口。
宁卫东回到跨院。
上午九点多刚吃完,他也不饿。
而且昨天周坤跟他说,今天提前收车,叫他炖鱼喝酒,更没必要再开火。
宁卫东回到防震棚,才两个多小时,屋里就冻透了。
好在面积小,脱了大衣把炉子点上,很快暖和起来。
宁卫东斜倚在床上,回想刚才跟李沛航见面的细节。
心里不禁有一种预感,这次可能要在厂子里搞出大动静。
甚至李沛航都不是目标,而是冲他叔叔李为兵。
想到这里,宁卫东不由得“啧”了一声。
真要这样的话,这次在背后策划的人会是谁?
在红星厂,有资格跟李为兵掰一掰手腕子的,满打满算就那一两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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