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行之进监狱那天，没有一个人认为我会等他。
铁栅栏前，我打着伞站在暴雨中，冷静安抚他道。
“我会一直等你，只要你有命活着，我就嫁你。”
六年后，傅行之成了黑白通吃的商业新贵。
接风宴上，江城所有媒体到场，他宣布，“我同白小姐的婚约六年前就已经作废。”
01
公司工程出了问题，弄得我焦头烂额。
傅行之突然出现，把一伙聚众闹事的人摆平，还承诺以后有困难可以帮我。
就当是我之前拉他一把，还帮他照顾植物人母亲的报酬。
我看着男人带着算计的眼睛，恍然间回忆起六年前那个满身狼狈却倔强的身影。
怒火燃烧，心里却愈发悲凉。
“你在监狱中，倒是学会了做生意。”
“你的命，再加上你母亲的命，就值这些？”
我假笑地抬起下巴，如同从没有被他伤过心，戏谑的目光将傅行之从头打量到脚。
“这种天大的恩情，不该以身相许吗？”
“怎么，我不配吗？”
骄傲如我，怎么能忍受傅行之在利用完我之后，再一脚蹬开。
当然是想尽办法，给他添堵，我才开心。
傅行之的眉形锋利，看向我时就像刮人的刀。
“白霜，你知道枝枝一直在等我，我不会辜负她。”
“明天我们就会领证，她会是我的妻子。”
等你的人又何止一个人！
我将尖锐的指甲掐进掌心，忍着心里的委屈和疼，挤出一个笑容。
“那就换一个，明天陪我喝咖啡。”
“就——你原先打算领证的时间。”
笑容暗藏獠牙，恶意满满。
“你！”
傅行之皱起眉，似乎很不想答应我这个条件。
领证，是多么重要的一个时间啊。
更何况他和枝枝天天在微博上秀恩爱，要结婚的消息搞得人尽皆知。
这时毁约，只怕枝枝就要受人非议，受大委屈了。
但我看到了他眼底的犹豫，心中不屑。
就说傅行之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，原来是有利可图，不想将我得罪死。
我笑容愈深，加大筹码。
“若是你答应，之前要合作的事，也不是不可以考虑——”
傅行之犹豫再三，同意了。
那一刻我几乎要笑出声。
他视如珍宝的恋人，不过也是能拿来放在天平上，衡量利益的东西。
例如，现在的枝枝。
又例如，以前的我。
02
我和傅行之一起吃早饭的画面被狗仔拍了下来，送上了热搜。
狗仔，我找的。
热搜，我买的。
众人皆知今日是他和枝枝领证的日子。
闻风而动的记者堵在了民政局前，却扑了个空。
这可把网友的全家都震惊到了。
词条里到处都是乱窜吃瓜的新型猹，饶是傅行之派人压热度都挡不住。
我乐滋滋地欣赏两人焦头烂额的模样，却不料火烧到了自己家。
目的性极强的粉丝涌入我的微博，夹带着不知所以的吃瓜路人。
“小三去死，破坏别人的婚姻很得意是吗？”
“要不是枝枝发了微博，我还错怪傅总了。”
“……”
评论和私信里满是各种狠毒的咒骂。
我找到枝枝最新的一条微博，是个澄清视频。
女人化着楚楚可怜的妆容，眼眶微红，茶言茶语。
她替傅行之澄清了今天没能去领证的原因，还狠狠抹黑了我一把，哭着求我不要再纠缠她未来的老公。
“两个人的爱情里，容不下第三者。”
就差没指着我的鼻子骂三儿了。
我差点气笑了，拜托，大姐，我俩谁是三儿你不清楚吗？
我和傅行之的婚约在前，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！
我当即报复回去，打电话把那个弱智女人的新电影给下架了。
傅行之还想求情，我拿谈到一半的合作要挟他。
“一小时，我要看到她新的澄清微博。”
“至于澄清什么——你懂的。”
傅行之沉默片刻，欲言又止，“白霜，我会让她私下给你道歉，澄清微博能不能……”
一旦网友知道我和傅行之以前有过婚约，只怕枝枝苦心打造的纯洁玉女形象就会瞬间崩塌。
满口谎言，插足感情，这些标签恐怕一辈子都会贴在她身上。
我笑意温柔，说话却淬了毒液。
“傅行之，你心疼她？”
“那又有谁来心疼我呢？”
“一小时。”
“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动手。”
03
枝枝灰溜溜地发了新的澄清微博。
这场闹剧最终以此收尾，她的名声却彻底坏了。
我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，好友江云楼却发消息给我，说要送我一份“惊喜”。
惊的是我，看热闹的是他。
傅行之大半夜给我来了个午夜凶铃，质问我为什么要绑架枝枝。
不是，绑架？
什么绑架？
我忍着瞌睡，努力听电话里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。
“你一定要跟她过不去吗？”
“因为你，枝枝的事业已经毁了，你还要做什么？”
“再不放人，别怪我不念旧情！”
旧情？
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这玩意？
我痛快骂回去，掐着嗓子故意膈应傅行之。
“什么旧情，你老婆枝枝听到，不会怪你吧？”
然后狂笑着挂断电话。
我猜到是谁绑了枝枝，江云楼这家伙为了给我出气，居然想了个这种馊主意。
为了不让好友在违法的边缘蹦迪，我亲自去找他，让他不要插手我和傅行之的事。
江云楼把人关在自家酒吧里，我一过去，他就笑眯眯地揽过我的肩，挑眉示意我看好戏。
“你猜猜我请了谁过来？”
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，只见熟悉的人影推开包厢门进来，身材修长，侍从一般的打扮。
灯光昏暗中我看不清来人的脸，不由无语，这是什么意思？
来人脚步一顿，端着酒继续向我靠近。
俊美的脸，浓密的眉，紧抿的薄唇，竟是傅行之。
我怔在原地，他怎么在这里？
“说好了，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，你的宝贝枝枝就能安然无恙回去。”
江云楼催促道，傅行之看了他一眼，沉默着弯腰给我倒酒。
“诶诶，主动点，没看到白小姐手累了抬不起来吗？”
我：“……”够了，江云楼你这个戏精。
傅行之要是忍不下去把你我砍死，明年的今天就是我们的忌日。
没想到傅行之这么能忍，他拿着玻璃杯端到我面前，琉璃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起波澜，如同此刻近在咫尺的，他的双眼。
温柔多情，好似我许多年的错觉。
04
我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，傅行之这狗男人，看路边的电线杆都能深情。
但却被蛊惑一般，抿在杯沿，喝下一口酒。
我不自在地离他远了一点。
旁边的江云楼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吃了炸药，把傅行之指挥得团团转，还使劲挑剔他做得这不行那不行。
我几乎能看见傅行之手臂上的青筋已经蹦了出来，似乎想痛揍他一顿。
但傅行之还是忍了下来，低压着嗓音，“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，什么时候放了枝枝？”
原来他忍辱负重做这一切，都是为了枝枝。
江云楼双臂靠在沙发上，笑得很欠扁，“你觉得这就够了？”
傅行之脸色很不好地看着他，又将视线落到我身上。
“白霜，枝枝她是无辜的，你别太过分。”
我不敢置信地抬头，傅行之这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归罪在我头上，凭什么！
本想开口辩驳，脸上却有湿意蔓延。
手背上倏忽落下一滴眼泪，在场两个男人都愣住了。
我狠狠咬住下唇，想将心里不断涌起的委屈愤怒死死往下压，不想让人看见软弱的一面，哭又有什么用。
江云楼忽然沉下脸，猛地站起来，居高临下轻蔑地看傅行之。
“忘恩负义的狗，就该被打断手脚。”
“打断你的一只手。”
“你就可以拎着那女人滚了。”
傅行之却根本没看他，一步步走到我面前。
男人单膝跪地，神情格外温柔缱绻，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。
“白霜，你也会哭，也会觉得委屈。”
“可枝枝从没害过你，却被如此对待，她难道不委屈？”
“我和你已经是过去了，难道在你眼里，我不配拥有开始新生活的权利吗？”
江云楼忍无可忍，一拳将他揍翻在地，然后狠狠拽着傅行之的衣领嗤笑道。
“不会吧，你想要新生活，可笑。”
“当初要不是霜霜暗中打点，你以为自己还能从那个吃人的地方离开，更别说东山再起。”
“你欠霜霜的，是你的狗命。”
我看着傅行之分明毫不悔改的模样，只觉得一股浓浓的疲倦涌上心头，累极了。
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。
“江云楼，把那女人放出来，让他们走。”我哑着喉咙道。
05
江云楼惊讶地回眸，见我状态不好，立马改变了想要继续教训傅行之的主意。
他随手按下一个按钮，只见包厢里露出暗门，里面赫然就是听完了全程的枝枝。
她被绑着手脚坐在椅子上，嘴巴被胶带堵着，见到傅行之激动地呜呜求救。
傅行之看到枝枝，眼里有光，连忙跑过去帮人解除束缚。
谁知枝枝行动自由后的第一件事，是跑到我面前哭，边哭边骂。
以一百零八种方式拐弯抹角地骂我蛇蝎心肠。
差点没给我整笑了。
有人上赶着找教训，看来还是上次的惩罚不够啊。
在她恶狠狠地再次吐出“小三”一词，我毫不留情扬手给了她一巴掌。
枝枝似乎没想到我会当众动手，都被打懵了。
她捂着脸，含泪看向傅行之，后者却沉默不言。
我低低地笑起来，脸上带着未尽的泪痕，语气带着嘲讽。
“还认不清你的身份？”
“论先来后到，你才是那个插足者。”
枝枝咬着牙，鼓起勇气反驳。
“虽然你和傅哥之前有婚约，但他从来没有爱过你。”
“他爱的，一直是我！”
我冷眼看她，“你怎么知道，他没对我说过爱我？”
假的。
傅行之一直在利用我，怎么可能将真心捧到我面前。
是我傻乎乎地相信了，那年在雨夜赶走小混混救下我的少年人，眼神是真的明亮。
那时的我们，被雨淋湿，狼狈不堪，心跳却是靠得最近的一次。
“够了！”
傅行之打断了我们，也许是听到枝枝重提我和他的婚约，情绪很不好。
他重重喘了一口气，看向我的目光里带着恨意。
“当初若不是白家对我的求助视而不见，我也不会……铤而走险。”
“白霜，我们两个今天这样，白家，不是没有责任。”
江云楼站在一边，见我又被气到，终于忍不住了，直接让手下将傅行之收拾一顿。
枝枝见状尖叫起来，她扑上去要救傅行之，被旁边的人拉住。
争执过程中，酒瓶被打碎，碎片四溅。
我为了看热闹，顺便方便混进去偷偷踩傅行之几脚，不巧就倒霉了。
有一块个头特别大的玻璃渣在地面狠狠反弹，倏地一下往我的方向刺来。
我下意识闭眼举手，想尽可能保护自己的脸，谁知被人猛地抱住。
熟悉的气息笼罩在鼻尖，我仓皇抬头，看见了那个替我挡下碎片却一声不吭的男人。
是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傅行之。
却是在我每一次遇到危险时，来救我的傅行之。
求你……
离我越远越好，不要靠近我了。
心跳，越来越快。
我嗅到了危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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